又说谢饶平,从篷莱殿出来,便立即将毛维召来秘书省,当然在这番堂而皇之下,又避免了耳目闲杂,当毛维才刚见礼入座后,谢大相国便阴沉着语气嘱令:义川王府那姚姬,跋扈骄横又暗怀阴恶,此人必除,毛公这回千万莫再推诿,否则太后盛怒,便连某也会担过责。
毛维正为一件变故心焦气躁,便是党羽郑雄好容易捕获了急公会一员匪首,他上折请功,不料那匪首却在押赴长安途中被劫,若不是谢饶平在上转圜,太后又因碍于宗政堂贺淇党的威胁不好将他重惩,这回怕是不能轻易揭过,好在盗贼猖狂,竟又干出暗杀郑雄一事,郑雄密信至京,称虽未捕获贼首,到底逮住了一个活口,不难趁这时机又再捕察一批贼匪,希望能够将功补过,甚至企图争取表彰功劳,毛维暗恨郑雄办事不利却人心不足,与谢饶平一开口,果然落了好大一番埋怨,紧跟着又再摊上如此一桩让他大感为难的事故,一时只觉郁怨填胸,烧得唇色如火,大显愤懑。
他自己不察这一表征,谢饶平却看得分明,不待党羽组织好抱怨之辞,便给予安抚:若毛公能迅速平息此事,为郑雄请功一事也并非不能,太后心里也知道急公会如今何等猖獗,至少郑雄在衡州一系列作为,还算真正贯彻政令,否则也不会引得盗匪狗急跳墙。
郑雄可是贿赂了不少钱财,毛维甚是看重这个党羽,再兼若非谢饶平为他一再争取,太后也不会将笼络人心这么一桩大有利益之事特权赋予他来负责,故而毛维的报怨便说不出口了,只不过当回到私家,儿子们眼见父亲情绪不好小心询问时,毛维依然难忍怨言。
太后摆明是让谢相想法子处置姚氏,他却将事情全推在我身上,元得志虽然曾经是我属官,如今却也是辅相之一,太后对他之器重又从来不下于我,这时情势,连我也不好开罪了他,谢相是想置身事外,我却没有法子推托这桩损人不利己之事故。
儿子之一便献策:大人与元相本有交谊,何不将为难之处开诚布公,相信元相知悉此事为太后嘱令,亦不会对父亲心怀不满。
毛维虽然郁怒,倒还没有因而智昏,冷笑一声:太后不令元得志收拾他那妻妹,显明是不愿让其因而心存芥蒂,导致臣子腹诽太后护短而是非不分,我若与元得志交了底,那才真是两头不是人。
依儿子看来,纵然韦郡王妃对姚氏忍无可忍,太后也不至于为了私情护短至此,说不定对义川郡王已然心生戒防,元相当年利用姚氏交好郡王一事,如今已经成为太后心结。另一儿子想法更加深远。
毛维大以为然:这话说得不错,如今圣上年幼,可总有一日会亲政,太后又怎会甘心还政交权?义川王到底是圣上生父,怎么也不会眼看儿子成为傀儡,既然矛盾不可避免,将来难免还有一场争夺,谁胜谁负尚不可知。
原来毛维已经在开始烦恼站队问题,他之所以踌躇,当然是因为不敢在这时就违逆太后,可若彻底得罪了义川王,要万一将来皇帝顺利掌政,岂不会被清算?太后虽然果狠,到底有年纪这一隐忧,谁能担保十年之后太后还能康健无疾?义川王那时却正当盛年,又有天子生父这么一层身份,权倾朝野大有可能。
大人,依儿子看来,大人根本不需在意元相心情,元相如今虽然得势,却非名门望姓,根基有限,否则也不会甫一入京便献美郡王以固势,可正是因为元相企图之心过于明显,才会引起太后忌防,大人无论功劳抑或根基,都远胜元相,即便将来太后与义川王必有一战,大人都是双方在意拉拢者,故,大人这回只需依令而行,暗地将为难之处告知义川王,提醒义川王太后已对他心生防备,义川王即便为了圣上处境,怎会为区区一个滕妾生死介怀含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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