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武威伯秦步云,虽是一员悍勇武将,却历来不涉权术,他原来镇守北境多年,因被姚潜陷害,却也是贬迁到西疆,多年戍边,又哪知京中如今情势?甚至听说汝阳王妃如此殷勤讨好,琢磨了半天才隐约想起汝阳王贺淇是洛王长孙,却想不明白汝阳王府究竟为何笼络他这个彻底被剥夺兵权之人。
但论是秦步云如何踌躇,烧尾宴还是必须得办,武威伯府也的确没有能做出那数十道规制膳食的厨子,人情必须要领。
汝阳王主动交近,当然会出席武威伯府的烧尾宴,他这么一来,也确实印证了秦霁的猜想,先就提起了联姻一事:舍弟赵国公汾,年方十七,略长令孙女一岁,听内子提起秦小娘子,赞不绝口,故小王有意为汾弟求娶,还望武威伯成全这一佳事。
武威伯心中忐忑,但不好断言拒绝,只好采取拖延之策:大王厚爱,余本不敢辞,然而因余孙儿重伤而丧,孙女需为次兄服丧,暂不能议亲。
汝阳王这才明白缘何今日烧尾宴唯有武威伯父子出席,孙辈竟一个不见,原来家中还有丧事。
据礼制规定,若非承重孙,又与大父、父叔等长辈共居,亡故后不会大举丧仪,祖父与父辈也不会为非承重之子孙服丧,但兄弟姐妹却必须为亡者服丧一年,秦霁的婚事理当往后拖延。
贺淇立即联姻的计划受挫,虽然也觉失望,当然不至于灰心,而是起身郑重一个揖礼:武威伯子孙三代为大周江山稳固舍生忘死,小王实感敬佩。
武威伯只好客套一番,主宾重新落座后,却又听贺淇话锋一转:小王有不少心里话,不吐不快,还望秦公莫嫌冒昧。
秦步云见汝阳王的目光这么一环顾,饶是他不善交际应酬,却也明白这暗示,于是摒退左右:大王但说无妨。
那小王便直言了。贺淇轻掐颔下寸长美须,摇头一叹:武威伯这回受令征服蛮夷,本有望再立大功,然而眼看胜局已定,却被太后调返京城,虽明面上是升迁,实则确是防范将来秦公功高必须厚封,秦公本乃忠耿勇将,然而先被姚潜这奸小陷害,再被太后防范打压,若无作为,将来只怕再难统兵,武威伯府难免日渐沦落。
这话正中秦步云心头委屈。
贺淇一见武威伯憾悲尽现明面,心中一喜,语气却更显沉重:小王实为秦公不平,另一方面,周厥联军大获全胜虽指日可待,然而潘逆占据东北虎视中原之险却不能轻视,奈何太后一昧轻信党徒,竟重用姚潜这等废物,不是小王危言耸听,而实在忧虑幽州不保!秦公曾经镇守北境多年,也与潘逆之部数回交战,应知险急!
这话更是让秦步云心潮澎湃:潘逆与北辽皆为野心勃勃之辈,姚潜又的确无能倘若幽州有失,燕云危如累卵,更不说若燕云失守,敌军即能长驱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