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万没有想到晋王会趁夜来见,飞檐走壁悄没声息便出现在他卧榻之畔。
这方式虽然鬼祟无礼,但刁狂无礼傲慢暴戾的晋王接下来的举动却与一贯判若两人,抱揖礼见,口称先生,满面凝肃再不见吊儿郎当,那一刹那陆正明心头惊惧顿消,某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仿佛已经被他领会。
再听这无比熟悉却又仿佛陌生的少年亲王,将他这些年所授经史诵背如流,并不急于开门见山发号施令,而是无比真诚地与他对视,一句之于先生所授释义,但请考较,胸有成竹的模样到底还是让陆正明心生震惊。
于是扶起了那跽跪的少年,一改从前鄙恶的态度:这不着急。
晋王却坚持跽跪,甚至叩礼:烨因身处险境,也是逼于无奈,以往对先生多有不敬,诸多轻诲篾行实为过错,还望先生宽谅。
极度真诚的叩首礼,陆正明也只好生受。
接下来他便了解清明,这个学生的处境究竟有多艰险,才刚过去的那场风波又是如何九死一生,晋王开诚布公毫无隐瞒,如此信任他这老师的人格品德,已让陆正明热泪盈眶,他长长一叹:老臣虽知大王处境,亦明大王心志,奈何势单力薄,只恐辜负先帝及大王期望。
学生明白老师已生隐退之心,但学生实在不能不顾兄长临终之嘱,故恳求先生隐忍,学生才疏学浅,若无先生指教,将来怎能达成兄长寄望?
陆正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即答应了晋王的恳求。
他无意权势富贵,却有一颗效忠君国的丹心,有负仁宗嘱令本就觉得悔愧,正感煎熬,不想突而领悟晋王并非表面那般一无是处,一颗希望的种子瞬时萌芽,自是有如死后重生。
而这一年间,晋王许多让他惊喜的表现又再让陆正明更增信心,这个时候的陆正明,就像一个一往无前的战士,明知前途叵测,也许明日便是如临深渊,可即便刀山火海,他也坚决不会退缩。
晋王征询时,问徐国公可信否,陆正明当然击胸力保:徐国公当年之所以淡出朝堂,一方面是因为德宗帝过于亲纵崔氏一族,而外戚权重必会引发不少隐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年有裴公等忠耿良臣,徐国公自认就算隐退,君国大事也不会由奸侫误导,后来小崔后父兄
联想到崔牧毕竟是晋王的嫡亲外祖父,陆正明略微踌躇。
晋王却立即抚慰:先生但说无妨。
崔牧父子确实居心叵测,意欲图谋大权,徐国公深感忧虑,故其实仁宗帝得储,当中也有徐国公暗下规劝。
先生之意,徐国公确为忠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