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依然还是到了这般境地。
难道说连兄长最后的嘱托也要因为继续行尸走肉的生活而妥协退让?
不,贺烨是真想就此了结罢休。
他几乎听见鞘中利刃正在哀鸣,既已在绝路,那么就像个男人一般死去。
于是贺烨转脸看向气息奄奄仰卧病榻的兄长,眼中血红渐褪,黑眸森黯,紧握刀鞘的手掌骨节坚峋。
他却忽然听见一个声音,成年男子低沉冷静的语气:殿外情形究竟如何?
贺烨看向发问者,原来是今晚一直沉默不语的薛绚之,这个他还不知是敌是友的起居郎。
贺琰也没想到会有晋王以外的人在这当头率先问话,他心里微微有些迟疑,可眼看着晋王没有任何示意,想到殿外一触即发的危险情势,几乎又是下意识间便出声回应:是监门卫将窦辅安与骁卫二郎将率兵逼宫,称是奉太后之令,诛不轨护圣驾,警告影卫不得抵抗,否则以谋逆论罪当场斩杀诛连九族。
那个女人居然还敢称诛不轨护圣驾?!贺烨只觉得自己心口怒火就要燃顶焚发!
陆离这时却起身,仍是冷淡的目光,与濒临暴怒的贺烨对视:殿下,虽禁严紫宸殿为圣上亲口下令,然太后为圣上生母,又奉御令与诸相国共主朝政,得知圣上危重必然忧心忡忡,却被禁严令所限而不能入殿探望,在此情形下,才疑心有人趁危谋乱,殿下,恕臣直言,眼下若与禁卫再生冲突,说不定就会引起宫城乃至整个京都大乱,恐怕真会给予不轨之徒可乘之机,圣上这时昏迷不醒,殿下当以大局为重,应趁局势尚未恶化之时,解除禁严令,缓消误会。
薛绚之明明知道禁严紫宸殿是兄长亲口所下御令,这时却劝谏解除?贺烨面沉如水,心中冷笑不已,看来此人,也是太后党无疑,亏得兄长看在薛相情面上对他多方维护,将他视为亲信,又怎会想到薛绚之根本就是贪生怕死,甚至从一开始就是韦氏安排在紫宸殿的内应!
他正要反驳,却见今夜同样沉默不语的柳十一娘也施施然起身。
殿下,十一是奉太后之令入殿侍疾,深知太后对圣上安危关切之情,此番举措并非是为逼宫,不过身为人母心绪大乱而已,想必若圣上这时清醒,也不会再拒绝太后入殿探望。
小丫头明知韦氏不怀好意,何故也会口是心非?
贺烨因为这瞬息的狐疑而犹豫,十一娘的目光却扫向了龙榻之前,那几个满头冷汗匍匐跪地的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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