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人好赌,居然连衙堂公审也拿来开押,贺烨顿觉叹为观止,又仔细咀嚼着以一赔十的话,暗叹看来薛绚之还真不教人看好,确也不算奇异,毕竟如今这样世道,权贵仗势欺民司空见惯,阮岭堂堂公主子,有谁料到这回当真折在区区县尉杖下威风扫地?
倘若裴公未死,有他辅佐朝政,阿兄必然会恢复德政,又怎会被太后掌权放纵恶霸横行?活阎王压根没想到自己这时也被公众视为恶霸之一,甚至是诸恶之首。
可要是仔细究来,贺烨的确不曾欺压百姓,受他凌辱者全是些王公贵族,因而晋王这时毫无自觉。
又听有人喟叹:若是旁人,挨这百下刑杖必然已经命丧黄泉,薛少府始终还是手下留情了。
难道还真能将公主独子活活杖毙?皮开肉绽已经算是公正严明了,总算能够震慑那帮恶霸,今后再不敢行恶逞凶。
听说阮郎之所以受刑,多亏宫里来人口传太后懿旨,可见太后圣明,若非如此,今日也不会有这结果。
我看这回被权贵强霸田地是当真有望归还,果真是圣母兴周,咱们这些升斗小民总算有了指望。
这话让贺烨大觉不快,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却在踏鞍上马时,忍不住回望了一眼万年县廨。
他这是想到薛绚之在堂审之时看似不露痕迹却频繁观注的目光,绝不是在意他这么一个历来不问政务游手好闲的亲王,更加不可能是冲着柳彦与萧九郎两个无足重轻的世家子弟,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是与柳十一娘眉来眼去!
那小丫头也算薛绚之的学生,关注老师论来不算奇异,但薛绚之虽为师长,今日担负着衙堂公审的职责,如此在意一个稚龄学生岂不蹊跷?并那看似平常的目光,贺烨总觉得有那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于是晋王放缓了马速微蹙着眉头,苦思良久才猛地恍然大悟!
那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微妙情愫,岂不像极了阿兄对着裴后画像恍惚怀愐时的感觉?难道说薛绚之竟然对柳十一娘有非分之想?!贺烨被自己这忽然的领悟震惊得眉梢直挑,好一阵后才大摇其头:这想法也太过异想天开,据他观察审度,薛绚之才华人品确实毋庸置疑,否则早从了晋安岂不简单,何必为了摆脱纠缠闹出这大风波,毕竟拿晋安开刀,可得担些风险,为民请命更有可能受到太后忌惮,只图名利之辈又怎会将自身置于风口浪尖?但薛绚之既然是品行无差的君子,怎会对学生心怀不良?柳十一娘不过是个小丫头,眉眼还未长开,薛绚之看上去真不像暗藏异癖之徒。
多疑了多疑了,一定是自己置身险恶太过草木皆兵,说不定薛绚之只是疑惑柳十一娘突然而至,毕竟这样场合,小丫头可是晋安之外的唯一女子,纵然薛绚之情知小丫头是早知预谋,不过亲临现场太过显眼不免担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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