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阳真人没好气白了贺湛一眼:你待在朱坡即可,非得要跟来此处做甚?
我一人住在那里不是孤寂么,眼下这情境,又不能去平康坊寻欢作乐,抛头露脸可都得小心,好歹与姑母在篱下居,还能陪姑母棋弈不是?
莹阳一听贺湛主动提起棋弈,这才没再将人赶走,极有眼色的十一娘立即转身去拿棋子棋盘,自己却远远避开,只让贺湛在那煎熬。
好容易待到午膳后脱身,贺湛瞪着十一娘直抱怨:我之所以跟来这处,可是有件消息急着告诉你,丫头一点义气没有。
可是宫里有什么变故,自打冯伯璋被判死,这些日子也太风平浪静一些。
都沸反盈天了,到你这却成风平浪静。贺湛哭笑不得,却忽然压低了声:坚持了近五年之常朝,如今又暂止了!天子已经一连三日未曾上朝,听说龙体有恙。
十一娘却并不觉得意外:本就在咱们预料当中,这才是太后安插那佃作之目的,她是明知贺衍软弱,又因悔愧之意,势必不愿重提旧案,更不可能再下诏令将薛氏灭族,这么一逼迫,贺衍再毫无助益情势下,也只好龙体有恙,任由太后处断朝政了,看着吧,许就在数日后望日朝会,天子可能就会正式宣令,不知会去哪处别宫静养,将国政移交。
懦弱至此,咱们这位天子也确是不适合占着那张宝座了。贺湛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脸上难免激愤,于是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有心情说话:太后蛰伏近五年,如今一举夺权,你说她会否趁这机会直接宣布临朝?
贺衍已是一蹶不振,太后是否临朝对咱们无关要紧,该当怎么行事便当怎么行事,只依我揣摩,五年前那场败仗多少会让太后更加警慎,这时她虽逼得贺衍交权,不过如若直接临朝,未免也太明显,所以,太后多半会循序渐进。十一娘微挑眉梢:先是公然涉政,再积累威望,等到满朝文武无不敬服,到时天子再以久恙难愈无力理政为名,干脆提议太后临朝,才再不会有人反对。
贺湛颔首:眼下天子臂助虽然损伤惨重,但至少薛谦所荐官员,仍有一些忠良刚直,未被卷涉进这桩事来,无缘无故,太后也没借口将之尽数贬黜,这时若宣称临朝的确太显急躁,反而可能引发非议。
不管太后临不临朝,我们这时目的,仍是在积累实力和争取太后信重,其实太后这回夺权几乎是与贺衍撕破了脸,对我们计划倒也有益处,至少晋王,倘若贺衍掌政,他根本不会生夺位之心,然而,一但太后临朝,晋王就必须痛下决断了,若依然毫无作为只拘自保,他那个懦弱无能之兄长,即便有那决心,却没那能力助晋王得储。
十一娘竖起一只手掌:过去这五年间,太后一心在于夺权,而如今大功告成,她必然会将注意力分出不少在贺衍子嗣之上,顶多一年过后,贺衍依然无嗣,太后只怕不惜借用药物,也会促成贺衍宠幸后宫,到那时,贺衍绝嗣之秘就隐瞒不住了,必然又是一番恶浪滔天。
那晋王岂不九死一生?贺湛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