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必须是凭自己能力,以血汗博得之权位威势,坦坦荡荡与韦氏一决高低,而不是利用一个女子及其身后家族。
帝位?贺烨并不在意。
与其靠阴诡谋夺,或者是只凭德宗嫡子这一名份,贺烨不屑。
即使将来真要登极九五,至少得让臣民心服,自己问心无愧。
于国于家无功,不配贪图恋栈。
这位表面上顽劣凶狠的少年亲王,实则却有凌云之志,但事与愿违,命运没有给予他为国征战建功立业的机会,天子骄子甚至沦落到必须时时依靠阴谋伪装才能苟且活命的境地。
真荒唐!
贺烨抬起手臂遮挡眼睛,十四岁,离及冠还有六年,日子怎么过得如此缓慢。
还是在开明坊,柳东野赁住安居的两进宅院里,内宅正堂东侧寝房,孟氏为女儿柳娉而梳好的发髻上簪了一朵新剪的粉菊,远远近近打量,依然有些不满意:若是再插一支珠花更美,可惜,我那些首饰太显老气,也不够精致。
孟氏年近四旬,虽然一贯也用心保养,然而难免力有不逮,家里也没那么多闲钱供她餐餐燕窝雪蛤炖食美颜,这时眼角难免已生皱纹,肤黄生斑,只好依靠厚厚的铅粉掩盖。
她这时已然盛妆打扮,画的是时兴八字眉,蕴抹了额黄,眼角两弯新月形的斜红,本显丰厚的嘴唇用口脂点画的朱樱纤巧艳丽,正为要与丰厚对比鲜明。
发上所饰,几乎是她所有能拿来见人的珠钗金簪了,原本想省下一支为女儿妆扮,却又怕自己首饰太过老气,损毁了闺阁家的秀丽婉约。
周妇尚妖娆性感,不过闺秀们在婚嫁前还是以清丽秀美为佳,不适合浓妆艳抹,袒胸露臂。
所以柳娉而今日挽着螺髻,余发轻轻束在身后,只描新月眉,略点口脂,穿着也甚素雅,碧袄上绣着一朵棠花,刚巧与裙角那朵呼应。
衣裙雅淡,帔帛就该华丽鲜艳一些。孟氏又添烦恼:只家里一时竟挑不出合适来,到底是见显望女眷,寻常那些就怕会受人小看。
柳娉而从前在义阳,可没多少与显望交际机会,几个闺中好友,大多是父亲同僚家眷,家境相去不远,故而也不需盛装相见,相比之下,柳娉而多少还算名门之后,自觉高人一等,从来就没自卑过。
见母亲唉声叹气满面踌躇,柳娉而心中不耐,这才收回盯着铜镜惊叹于自己美貌的目光,蹭着孟氏手臂:阿娘,我是天生丽质,不需那些俗物装扮。
你不懂,咱们招待为女眷,谁会在意你容貌?衣装太过简寒,会被挑剔失礼,也会让人鄙夷家境贫微,第一印象尤其重要,可不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