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便更低垂了脸,声气也随之减弱几分:要让姚姬发挥作用,便得让她在柳府站稳脚跟可她才回长安,竟被萧氏罚了禁足,又设计得柳少卿心生厌恶,眼下连唯一女儿,也被萧氏交给旁人教养妾身晓得郡太夫人是太后姐妹,太后对柳府颇为信重,但只不过太后想想,贵妃胆敢如此跋扈,这背后,难道没有太夫人婆媳撑腰?妾身更加担忧,圣人如此宠爱贵妃,贵妃更会张狂无忌,若在背后挑唆圣人与太后生隙太后,萧氏明知姚姬与我有昔日情份,而我又对太后尽心侍奉,却半点不留颜面,将姚姬视作那些奴婢贱籍侍妾般羞辱欺迫,而郡太夫人又置之不管,这岂不是与贵妃一般,不敬太后。
你口口声声将贵妃与太夫人婆媳牵连一处,难道不知,贵妃多少年来,见也不曾见过娘家亲朋,便是我让太夫人去她寝殿,她也闭门拒见,柳府女眷与贵妃根本无法接触,又怎么同声同气?韦太后淡淡说道。
这只是表面,哪能担保贵妃私下没遣心腹与娘家勾通。贤妃着急道。
你当我一手掌管这宫务,是个破烂筛子不成?宫人内宦想与谁勾通便就勾通?贤妃,你当我不知你殿内宦官认那义子,时常往义川王府走动?
太后!贤妃震惊得半跪起身。
韦太后冷哼一声,没再理会贤妃脸上落潮般褪去谄媚笑颜后,无法遏制的惊恐万状,反而侧了身子,轻卷金丝窄袖,揭开金凤香炉背上的镂空盖子,移走云母隔,接过宫人递上一双长直香箸,轻轻拨弄两下炉腹内雪样香灰,添一粒香,直到金凤扁嘴里再次吐出一缕细白烟色,与早先小憩时区别,这香息更显馥郁。
接过明黄锦绢拭一拭指尖残味,太后这才抬眸看向元氏那张惨无人色:我知道你心头那把小算盘,好在也没太大野心贪欲,是以才不计较。
贤妃这才回过神来,匍匐下身,额头都挨上了膝下那张绸背锦边牙席,满是感激又不无后怕:太后圣明。
说吧,你今日究竟是何目的?
元贤妃犹豫了,那番盘算竟无法出口。
若是无话,就退下吧。韦太后仿佛也没什么耐性。
太后妾身是有私心,一来与姚姬交好,再者她托我阿父代为央求,也是深知我得太后信重,我若拒绝,一来不进人情,又兼落了太后颜面眼见着太后又往榻上斜靠下去,元贤妃立即长话短说:妾身只想为姚姬求一媵人告身,也免得她被萧氏肆无忌惮欺迫。
她虽鼓足勇气说出这一番话,心下却实在没有成算,盖因太后对韦太夫人实存芥蒂这话其实她也是听韦郡王妃这么一说,可今日被太后这番责问驳斥,竟似信任韦太夫人不存别意,单纯只是贵妃嚣张跋扈而已。
元贤妃正自沮丧,哪知却得一句:论来,均宜位居四品,能有四位八品媵人,你这所求,倒也不过份罢了,见你往日孝顺,我便向太夫人替姚姬说上两句好话。当即大喜过望,上前就挤开宫人,亲自替太后按揉起额角来,一边千恩万谢,一边又奉承太后操劳,满腔热忱都寄予舌灿莲花和化骨绵掌上,一点没有注意被她一挤险些撞翻香炉那宫人,垂脸之时,那满带鄙夷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