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下来,多数都添了几分酒意,十一娘只见好些长辈都面染霞色,就连刚才莫名其妙愤愤不平冲她剜了好几眼的秦氏,这时竟也没了怨怼模样,而是趁着酒兴,从自座次席起身,载歌载舞扬臂扭腰到了主席,硬邀萧氏共舞,乐得韦太夫人前俯后仰,指着秦氏笑道:我还记得,丹娘闺阁时候就最爱着胡衣,一曲胡旋舞足以乱真,我初次见她,若不是看清长着对标致乌眸,几疑是胡家女儿,丹娘快别为难行舟,她琴棋书画都好,就是不会这舞艺。
十一娘这才知道萧氏字行舟。
又听秦氏笑道:就说世母偏心,果然处处帮着自家儿媳,这哪是夸我,分明是赞娣妇文雅,我成了泼皮。世母,这要是换作郎君聚饮,不应邀舞可算失礼,多少回大打出手都有,我尊世母嘱令宽容一回不计较,娣妇可得自罚三杯。
话是有些冲,可在这场合说来,倒也有趣不带火药味。
相比有酒兴相助的诸位长辈,小娘子们这席就显沉静拘束了,各自还都端着温婉雅静姿态,顶多小声说笑,抿唇旁观。
这么笑饮一阵,见再无人动箸,韦太夫人干脆示意撤下那些主菜,再呈上几味佐酒开胃抑或精美清淡小菜来,又让人唤乐伎上前弹唱助兴,十一娘自然明白酒宴到这地步,晚辈们差不多也该辞席,自去雅静处玩乐说话,然而她这时身份使然,当然没有率先作为,只看向小表妹柳蓁。
作为主家嫡长女,该是她领先辞席时候。
四娘柳蓁今日帮着祖母忙前忙后,席上也时刻留意照顾众位小客人,只因七娘、九娘到底还小,并没多少协助宴客机会,难免多有不周,不像她已经十七,又跟着婶娘萧氏打理一段家事,更别说三年以来\经历诸多变故,早不似当年那个在母亲庇顾疼爱下,天真无忧的骄矝少女。
这时低声嘱咐七娘几句,又示意九娘与柳茵如,捎带上唯一五岁稚龄就能上席面的十一娘,几个女孩举盏上前,柳蓁便笑着说道:儿与几位姐妹,恭祝婶母生辰,只妹妹们还小,只能以桃浆代酒,婶母莫怪。
这时韦太夫人也添了酒兴,竟接口说道:七娘姐妹也还罢了,四娘可不能蒙混,你那大事可多得婶母操劳一番,今日你可得好好敬上几盏酒。
在座中人无不知是指四娘与王家那门姻缘,一时之间,诸多表情微妙。
自然有人只觉事不关己报以笑颜,十一娘却留意见乔氏微一挑眉,眼中计较飞速掠过,那秦氏与沈氏对视一眼,秦氏便压低声说了句什么,眼睛看向韦太夫人,乔氏登即堆起笑容来,不知应对了句什么,拍着秦氏手背微微摇头。
柳蓁却大觉羞赧,虽说大周民风开化,闺阁女儿被打趣婚嫁之事并无多少扭捏,可这到底是当着诸多宾客长辈面前,柳蓁只觉双颊发烫,硬撑着脸红应对一句:大母说得是,儿多得婶母教导指点,的确不该蒙混过关,儿这就自罚一杯,再敬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