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娘子溜了一眼食肆内堂,倒也认为不负干净二字,坐席食案不见油烟污渍,四壁也仍洁白如新,却空空如也,不似她那一世常去之雅舍华店,饰以碧植、书画,甚至不乏玉器珍瓷,相比而言这里的确简陋得过份,若是只有少年郎君及那不拘礼俗之小娘子为图新鲜也还罢了,何故有袁氏同行,十四郎却安排此地为必当一游?
心里有疑惑,于是目光就往贺十四看去,却遇个正着。
只这回,贺湛却率先移目,给了故人一个高深莫测的侧脸。
店家,我要一雅坐。贺十四扬声说道。
这地方还有雅坐?柳小娘子当真有些惊讶了。
迎出的店家四十出头,一身粗布灰衣却洗得干干净净,躬身行礼之后,张口却是一句让人瞪目结舌之辞。
敢请客人尊姓!
莫说在此寒陋之地,便是去那高阁广厦艳幡结梁所在,也没第一句话便直问客人姓氏的商贾。
柳小娘子更觉奇异,袁氏也是满面狐疑,责备之情就越发重了。
但贺十四却浑不在意,微笑作答:我乃贺姓,这几位分别王、柳、袁三姓。
那店家却也像有些见识,并不被贵人光顾惊震,侧身一个请势:诸位有请,但,随行仆妇若不一一告之姓氏,还望在外等候。
十四郎,你搞什么鬼。袁氏忍不住质疑。
贺十四却笑道:长者请入,实在此店阳春面鲜香十足,为苏州首屈一指,便是店家腌制佐味小菜及那炙脯熏肉也是在旁处难尝之美味。
袁氏虽然有些踌躇,但匡都已经被匡来了,也实在有些骑虎难下,再一四顾,竟见内堂格外宽敞,虽有布衣平民,却不乏鲜衣锦服在座,这处又没另请胡姬助酒歌女唱兴,能引诸多贵族光顾想必也确有不凡之处,是以倒也没有再质疑,只叫了两个贴身侍候之仆妇,被店家一一询问姓氏后,就被引入所谓雅坐。
不过就是靠壁,高出大堂一阶,数张食案拼凑,席上有自备之锦垫,两侧还有素绢屏风隔挡而已。
好在这地方也确实干净,没有油烟扑鼻,袁氏还能忍耐。
柳小娘子就更能忍耐了,前世她就是不羁之人,更何况大周民风开放,多有贵女着男装出入市坊,当年她就喜好与兄长及其诸多兄长知己男装出行偏试美味,比这更为简陋之处也见识过,压根不觉难挨。
反而是姚姬落座之后抱怨一声:这般寒陋之处,哪会有美味佳肴,引得肚泄该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