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也不奇怪。
世族相斗,没有人会先攻对方的庄园,除非是为了夺粮食,所以这些修者基本都是用来镇压他们自己人的。
夺下这个庄园,并不困难。
琉玉的视线落在田埂边的雷岩身上。
“这些人简直是不识好歹——”
琉玉忽而开口,令心情烦躁的雷岩不自觉偏头望来一眼。
“如今这个世道,外面多得是连麦饭都吃不上的人,咱们家不过手头紧一些,减了点分量,就如此吵吵闹闹,就该让他们出去见识见识外面流民的日子,准保连月钱都能不收,也要留在相里家。”
雷岩将琉玉上下打量一遍,若有所思地问: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琉玉笑答:“回管事,我们从西境虞渊而来的流民。”
“虞渊啊,”雷岩接过旁边递来的茶,呷了一口,“怎么不南上往富庶之地跑,反倒是往妖鬼长城这边来了?”
“南上之路盘缠不够,且越往南边,那些世族也未必容得下我们了——就像阴山氏,我们都听说他们是一个流民都不收了,还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富呢。”
雷岩道:“阴山氏……像他们那样用人,金山银山也不够花,再收下去,自己迟早完蛋。”
流民是拿来当耗材的,死了就扔。
阴山氏倒请回来做祖宗,自然养不起。
琉玉笑而不语。
“你方才说,多得是麦饭都吃不上的人?”
雷岩抬眸审视着她:
“最近没听说还有什么大批流民啊。”
琉玉从副管事的手里抢来铜壶,给雷岩续茶:
“谁说的,我夫君他们村就有不少人还没找着活计呢,各个都跟我夫君一样能干,可惜相里家不招那么多人,只能再去别的地方寻门路了……”
雷岩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几分。
“各个都跟你夫君一样?”
琉玉眨眨眼,唇畔露出一个天真纯良的笑意:
“他们村天赋异禀,出了名的吃得少干得多呢。”
当然,形状奇形的触肢更多。
“……不过就是,”琉玉顿了顿,故意吊足胃口,“听说相里氏不招那么多人,我们分头走的,他们打算去龙雀城,听说那边的即墨家也招人,还招不少。”
“什么即墨家!”
雷岩舔了舔唇,眼里闪光:
“相里氏是什么样的门第?不比那些破落户强?太平城更是比龙雀城不知繁华多少倍,你赶紧联络你那些乡亲,让他们来太平城!”
-
入夜。
天幕群星璀璨,照着下方的太平城。
墨麟刚刚将这处废弃不用的小院子,简单收拾出了能住人的状态,转头刚打算进屋的时候,发现琉玉锁上了门。
因为不欲引起庄子里的修者察觉,所以她没有用势阻隔声音,也没用术法留言,只在门
口的泥巴地上用最原始的木棍写了字:
【与族内通讯,稍等。】
阴山氏族內?
墨麟盯着那几个字瞧了好一会儿,脑海中第一反应浮现出几张只见过一面,但却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的脸。
当然,不是什么愉快的印象。
内室的琉玉刚用蓄水珠里存的水简单洗漱了一番,此刻正垂发披衣,坐在通讯阵前,苦大仇深地盯着阵内的五个老头。
“——这都是、这都是什么破屋子!我当初就说不让孩子去不让孩子去,谁同意的!到底是谁同意的!”
琉玉沉着脸看着自家的五叔祖,冷静回答:
“是我娘。”
气得吹胡子的老头顿时偃旗息鼓。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琉玉,你跟七叔祖说,是不是那个泥腿子妖鬼蓄意报复!天杀的狗屁妖鬼,居然敢让我们阴山氏的大小姐住这种地方,简直恶毒至极——”
“这些都不重要。”
琉玉双手双臂,盯着这几位族老。
“我只想知道,我送回阴山氏的秘信,是谁拆了,又为什么要给我否了?”
秘信所呈,正是经月娘之手所造的【即墨氏】假谱牒。
它现在还是假的。
但等这个谱牒送去王畿内的仙道寮,加盖神州玉玺之后,便是货真价实的世族谱牒。
即墨氏的这个计划正在一步步推进之中,琉玉都不惜亲自下田——虽然她并没有真的干农活——但也是做出了不小的牺牲,她绝不允许这个计划在最简单的一步上掉链子。
“我娘跟我说,瓒之堂兄进仙道寮,就是专门为我办这件事的,那就肯定不是我娘,到底是谁?”
阵内安静了一会儿。
最后开口的是琉玉的四叔祖:
“是族老团一起决定暂时压下来的,琉玉,我们听说你不仅插手了九幽这次鬼戏仙游祭事变,还在长城以南建了坞堡,收容了九方家的家臣——可有此事?”
琉玉冷着脸不吭声。
四叔祖叹了口气:
“你不吭声,那就是承认了,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都先停下来,家里的事,自有你爹娘还有我们操心,你的当务之急就只有两件事——”
“第一个,在九幽照顾好自己,第二个,好好修行,别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不用你管。”
喉间蓦然生出一股酸涩之意。
眼前这五位族老,都是看着琉玉长大的亲人,与祖父无异。
琉玉哪日修行不顺,族老团都得正儿八经开个会讨论一番,若是有什么小病小灾,更是上天入地给她寻天材地宝。
阴山泽对琉玉若是宠爱,这五位老人对她便几乎算得上溺爱。
所以,他们一直不想让她那么早就接触那些鬼蜮伎俩,只盼她心无旁骛地修行,待长大些,再真正深入仙家世族之间的阴谋算计。
谁能料到这一桩婚事,就中断了他们对琉玉
的培养。
他们更想不到,不过百年,阴山氏便在仙家世族的围剿下倾覆,独留琉玉一人撑起家族。
琉玉低垂眼帘,半响道:
“我偏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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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恏楛偛——??()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五叔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琉玉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虽说娇养得有些小脾气,但大是大非上从不任性。
片刻后,他替琉玉的反常找到了理由。
“肯定是在九幽受欺负了,琉玉才会冒出这么多离谱的念头,天杀的!那个妖鬼让你住这破屋子,自己在他的极夜宫吃香喝辣,当初第一眼见他我就觉得他一肚子坏水,所以才狠狠给他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彰华的半根手指头也比不上,和离!回家!出什么事五叔祖替你扛……”
虚扣的门闩被一股炁流猛然一冲,顿时断裂落地。
琉玉意外地转过头。
立在门外杀气腾腾而来的青年还没来得及更衣,仍穿着白日那一身粗布麻衣。
只是揭了脸上的易容蝉纸,露出了原本的冷峻沉郁的面目。
他缓步走来,将手里端着的木盆不轻不重地撂在琉玉脚边。
琉玉摸了摸鼻子,自下而上地打量他:
“……你都听见了?”
“也没有都听见。”墨麟直起身淡淡道,“正好听到‘连彰华的半根手指头也比不上’这句而已。”
琉玉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家人。
“那是我五叔祖说的,可不是我。”
五叔祖瞪圆了眼。
小白眼狼!
“咳咳——”五叔祖整理好表情,居高临下地瞧着墨麟,“哼,实话而已,叫他听见也无妨。”
墨麟淡淡扫过通讯阵内神色各异的一张张脸,冷笑了一声:
“那就请九方彰华的半根手指头,替你们家大小姐洗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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