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戚家绝不敢赶你出医官院,也不会耽误你报仇,这段时日你留在医馆好好养伤。”他看向陆曈,“若有麻烦,让人去殿帅府寻我。”
陆曈微微一顿,攥着药碗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好像撑腰撑上瘾了?
裴云暎并未察觉,只低头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宫里的祛疤药,上回你不肯收,这回总肯收了?也算还你这些年的利钱。”
帐外隐隐传来交谈声,是出去买熟食的林丹青回来了。
裴云暎站起身:“这里人多眼杂,我不便久留,医箱等下让人给你送来,对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栀子找回你医箱的时候,里面那块白玉摔碎了,段小宴送去修补,过些日子再给你送还回来。”
陆曈:“不用。”“栀子摔坏的,自然该殿前司赔。”
“再说,”他笑了一下,“我看那块玉佩成色不差,光泽温润,应该是你珍惜之物。”
“段小宴找的那家师傅修补工艺很好,陆大夫放心,绝对看不出来。”
说完这句话,他就掀开帐帘,弯腰走了出去。
林丹青恰好从外面进来,瞧见是他也愣了一下,看他走远后才回头问陆曈:“他怎么又来了?”
陆曈不语,拿起桌上药瓶。
药瓶精致,瓶身狭窄,瓶塞用一个小小的红木头刻着。
陆曈微微一怔。
神仙玉肌膏。
她看向帐子。
这人……
居然和纪珣送了一样的药来。
……
裴云暎离开营帐,回到了围猎场下的马场。
一出营帐,方才温情与笑意顷刻散去,宛如脱下面具,神色平静而冷漠。
诸班卫车骑都已随太子一行离开,只有零星几队人马留在此地。见这位素日明朗的指挥使一脸乖戾阴沉,皆不敢多话,赶紧避开。
萧逐风正站在马骑前重新套缰绳,见他来了,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道:“英雄回来了?”
他平日里虽爱嘲讽,到底克制几分,今日或许是烦得紧了,言语间尤其刻薄。
“你这一救美,殿下计划全打乱,戚家本来就对你不满,老师也瞒不住……”
他一扯缰绳,语气不耐:“你就不能忍忍。”
裴云暎站着一边,看他给马套上缰绳。
“萧二,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五年前我在苏南被人追杀,有个小姑娘救了我。”
萧逐风扯着缰绳的手倏然一顿,抬眸看向他。
“她就是那个救我的人。”
夜里山风清凉,吹得远处河梁水中灯火摇摇晃晃。
沉默许久,萧逐风开口:“所以,你是为了这个救她?”
裴云暎没说话。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殿前司禁卫们常把这话挂在嘴边——对那些他们救下的人一遍遍玩笑重复。
但他救她却并不于此。
他想起白日看到陆曈的那一刻。
她站在一众权贵之中,浑身是血,脸色苍白,明明紧攥的骨节已发白,眸色却一片冷漠,不肯流露出一丝软弱。
像一头独自抵抗鬣狗的、伤痕累累的困兽。
宁死也不肯投降。
那一刻,他有一种直觉,如果陆曈今日真的当着众人的面跪了戚家的那头恶犬,有些东西,便永远也不可能弥补了。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