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绿茸茸的春意映着女子无悲无喜的脸,良久,陆曈伸手,拿过桌上纸笔,提笔在白纸上写出一个“戚”字。
她盯着那个“戚”字看了许久。
戚清统共只有一子一女,世人皆言太师朴素节俭,戚玉台所用器服却华丽奢靡。可见戚清“爱子之心”。
当初陆家一事,虽由戚玉台而起,可最后毁尸灭迹,替戚玉台周全首尾,未必没有戚清、太师府下人手笔。
杀了戚玉台,太师府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她如今只是个小小医官,连入内御医都比不上。今日一过,戚玉台只会更加警醒,而如白日那样的机会更是罕见,很难再寻到机会动手。
陆曈低头,提笔在白纸上那个“戚”字上勾画几笔,漆黑的墨汁一掠过纸面,方正的字便被涂抹成一道浓黑的阴影,像没了颜色的血迹,淋漓地淌了一整张。
再辨不清痕迹。
她搁下笔。
太师权盛,医官位卑,以一人对一门,痴人说梦。
不过……
直者积于曲,强者积于弱。将来如何,尚未可知。
戚清要护,就连戚清一并除掉。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
一个一个,总会寻到时机。
不过早晚而已。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丹青从屋外进来,瞧见陆曈一愣:“咦,你今日回来得倒早。”
又瞧见陆曈摊在桌上,被画得一片墨黑的白纸:“这写的是什么?”
陆曈随手将墨纸扯下,团成一团扔进废纸筐里,道:“随便练练字。”
林丹青便没在意,把怀中一大包油纸包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搁,笑道:“你回来得正好,我叫人从外面买的髓饼,还热乎着,你尝尝。”
医官院中饭食清淡,林丹青嗜辣如命,总不爱吃,常偷偷使人去坊市间买了偷嘴。医正常进不许医官使们在宿院偷偷用饭,林丹青便只好藏在怀里,背着常进偷拿进来。
她把油纸包打开,拿油纸垫了底,分了一块给陆曈。
腾腾的香气顿时散得满屋都是。
髓饼是牛羊骨髓炼成的脂膏作馅的饼。“以髓脂、蜜合和面,厚四五分,广六七寸,著胡饼炉中,令熟,饼肥美。”
“尝尝呀,”林丹青催促她道:“医官院那饭食还不如万恩寺斋菜,来吃上这么几月,我觉得自己都快立地成佛了。偏偏你不挑。”
陆曈对吃食一向不讲究,仿佛吃什么、喝什么并不重要,能维持活着就行。
陆曈低头咬了一口饼,饼馅很香,热腾腾的,空空的腹似乎因了这点人间的实惠,渐渐变得温暖而充实。
她吃得慢,吃了几口,突然开口道:“我今日在司礼府,见到了戚大人。”
“戚大人,哪个戚大人?”
“太师府的公子,戚玉台。”
林丹青咬着饼子的动作一顿:“他?他怎么了?”
陆曈摇头:“他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我去给金大人行诊,戚公子进了屋后昏睡不醒,后来金大人叫醒戚公子想让我为他把脉,谁知他一见我如见蛇蝎,说些妄语,神志不大清楚。”陆曈语气踌躇,迟疑片刻后才道:“我为他把脉,见他脉象急促有力,血热亢盛异于常人……像是……像是……”
许久,她才盯着林丹青,低声道:“像是长期服用寒食散所致。”
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