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奈何不了裴云暎,却能冷落裴云姝。他这样冷待裴云姝,整个郡王府都知道王妃诞女后,郡王一步也不曾踏入王妃院子,裴云姝又惯来隐忍,只会将这苦咽进肚子里。
穆晟在裴云暎那里受的气,便要用加倍羞辱裴云姝来取回。他一向如此。
窗外风声寒凉,屋子里灯火摇摇,裴云姝笑容散了,目光有些沉寂。
裴云暎坐在小几前,漫不经心拨弄了一下眼前灯芯。
他说:“就算不为了自己,你不打算为宝珠想想吗?”他目光落在摇篮中,在那猫儿似的小团子上定了片刻,“你要她今后都活在暗箭之中?”
裴云姝浑身一震。
自打她嫁入文郡王府,穆晟对她的冷落羞辱,她都全然不在乎。总归穆晟不敢和裴家撕破脸,昭宁公不会过问她的喜怒冷暖,只要她还在文郡王妃这个位置上就好了。裴云姝自己也是这般想的,把数年活成同一日。
但有了宝珠后就不一样了。
宝珠还尚在腹中未曾出世便遭受了这世间的恶意,而今后漫漫岁月,难道要让宝珠这样一直被恶意窥伺?
何其残忍。
裴云姝低下头,看着摇篮中的婴孩,眼里渐渐荡起涟漪,轻声道:“他不会给我休书。”
穆晟这个人从来死要面子,如今被裴云暎绑走爱妾,又在王府下人面前失了脸面,心中必然憋着一团火,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穆晟不会对她打骂,只会冷待,让她在郡王府中漫无目的消磨生机,渐渐枯寂成一潭死水。
“休书?”
他笑了笑,眸色凉如雪水,“他想得美。”
裴云姝一怔。
“我要他,恭恭敬敬送你出门,还不敢说你半分不好。”
裴云姝眉心微蹙,没来由有些不安,“你想做什么,不要乱来。”她迟疑一下,“况且父亲那边……”
高门家的姻亲,有时候婚姻本身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了。一旦她离开郡王府,今后裴穆两家的关系便要重新审视。
“你管他做什么,这些交给我。”他起身走到摇篮前,伸手摸了摸女婴团团的脸蛋,女婴似有所觉,发出咿呀细声,他便收回手,望着摇篮中的小猫儿笑。
“你只管拟满月酒的帖子,提醒一句,那位陆大夫可忙得很,又最不喜豪贵,未必会前来赴宴。”
他睫毛微垂,掩住眸中汹涌浪涛,只笑道:“要早点下帖子才行。”
……
刑狱司大牢里,夜里格外安静。
墙上火把静静燃烧,影子落在地上拉成吊诡一条,越往深处,昏暗越深,唯有朦胧月光透过墙上小窗栅栏间泄下,在地上铺了一层冷霜。
草垛中蜷缩着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两手埋在草垛间,试图用潮湿的干草抵御地牢夜的寒冷。
哒、哒、哒。
有人脚步声响起,在寂静夜里分外清晰。
范正廉翻了个身,没睁眼。这个时辰,当是来巡视的狱卒。
脚步声却在牢门前停下,紧接着,耳边响起门锁窸窣声,有人打开监牢铁门。
范正廉迷迷瞪瞪坐起身,就着昏暗火光往前一看,面前站着个狱卒,正转身将门关上。
他见这狱卒脸生,不是平日那个眼睛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