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开了半扇,陆瞳与银筝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刺鼻腥气。
门口站着个高个子婢女,看向陆瞳的目光满是防备,犹豫了一下,才将门关好,转身对她道:“跟我来。”
银筝留在门口,陆瞳随对方走了进去。
寝屋内很是宽敞,前屋矮几上放了一尊插满金桂的花瓶,旁置一方古琴,以淡青薄纱覆盖。室中书架后悬挂一方花鸟山水小景长画,桌上摆着一整套天青色旧窑茶具,器物并不繁多,一眼看去精洁素雅。
婢女将陆瞳引至里屋榻前,榻前还站着另一个青衣丫鬟,见陆瞳来了,伸手撩开挂着的月色云纱帐,急道:“大夫快来看看。”
陆瞳走到榻前。
雕花细木贵妃床上,躺着位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子,额上汗珠大滴大滴滚落,浸湿了枕上纱缎。
她眉眼生得美丽,和裴云暎有六七分相似,五官却又比他更柔和一些。
陆瞳心下微动。
原来这就是文郡王妃,昭宁公的嫡长女,裴云姝。
听见动静,裴云姝睁开汗涔涔的眼,看向陆瞳,语气十分虚弱。
“大夫,我、我已经好些了……”
陆瞳皱了皱眉,这屋中明明放了这么多鲜桂,却还有如此浓重的血腥之气,她伸手,掀开女子身上浅碧色的烟锻双丝薄被,瞳孔蓦地一缩。
这女子身下,一小片鲜红在毯子氤氲开来,如朵红墨染就的花。
“怎么流血了?”
青衣丫鬟忙道:“大夫,我家夫人今日一早还好好的,就在刚才不久前,忽然觉得腹中不适,接着又流了些血。现下血是止住了,也已喝过了安胎药,夫人腹痛也缓了一些,面上瞧着是没什么大碍的模样。”
流了血……
陆瞳问:“可曾磕碰?或是有人刺激到她?”
丫鬟摇头。
陆瞳眉头微皱。
没有任何征兆动了胎气,还流了血,虽有腹痛之兆但已止住,只从这里看,情势似乎没有方才说得那般危机。
她在苏南时,曾见过稳婆给人接生,但那时是顺理成章的分娩,而眼下离文郡王妃分娩还有近两月时间,还不是时候。
况且这位文郡王妃虽脸色难看,但却没有要小产的迹象。若按医书上记载,应以安胎为先。
高个子丫鬟站在陆瞳身后,紧紧盯着她一举一动,语气亦有暗暗的警告。
“府中已拿帖子去请了医官院医官,认识的稳婆也在赶来的路上,王妃玉体珍贵,大夫切记动作轻缓。”
这是信不过她。
陆瞳没说什么,伸手替文郡王妃把脉。
裴云姝脉象平稳,似乎刚刚的胎动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两个丫鬟正小心地替她换上干净被褥,裴云姝神情仍然虚弱,但又比刚进来看到的时候平静了一些。
青衣丫鬟稍稍松了口气,“许是安胎药起效了,王妃现在还疼吗?”
裴云姝轻声道:“不疼了。”
陆瞳若有所思。
方才来人说得这般危急,既见了红,又有腹痛之症,然而她还什么都没做就已平息下来,脉象也趋于平稳。看上去,似乎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只等医官院的医官到来,就能功成身退了。
这当然对她来说也是最好,只是陆瞳仍有一事不太明白,无缘无故的,怎会突然腹痛见红?
丫鬟拿来个软垫靠在裴云姝身后,裴云姝望着陆瞳,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大夫,我腹中的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