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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1 章 171(2 / 2)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也或许是因为他从之前的华阴前来这辽东之地,深受这些政务的影响,觉得自己应该再放低一点身段来办事。”

反正,这也不算是个坏事是吧?

“但好像,你的猜测还有些不太确切。”澄心伸手指了指前方,示意姚元崇留神于杨炯和阿左的交流。

姚元崇的理由无法说明白为何这两人会凑到一处去,但在这句风中传来的声音里,好像是有一个答案了。

街头正好有一队城防的队伍走过,那两人如出一辙地露出了个异常羡慕的神情,仿佛恨不得下一刻就能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杨炯仰天叹道:“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啊!”

百夫长多好!公主不仅不克扣战功,还会主动给士卒补偿,还不需要面对什么官场猜忌,也不需要考虑什么向左相右相示好。

一想到家人来信中提到的种种授意,杨炯就觉得自己真是小小年纪承载了太多。

面对公主这样一位励精图治的长官,他更是觉得弘农杨氏的有些花招玩得不上台面。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申请到去当个寻常士卒的机会,让自己清静一点。

但当下的现实是,他这个百夫长的梦想还没摸到个门路,一转头,就对上了姚元崇和澄心的脸。

“……”发表投笔从戎观点被同僚抓包总是有点尴尬的,杨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坐直了身体,“你们是来找我的?”

他公务已经办完了,一会儿就回去,算起来也没耽误事啊?

姚元崇答:“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他的。”

阿左闻言,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找我?”

“对。”澄心答道:“公主有令,让你跟着走一趟。”

不过当澄心将阿左连带着另外几个高丽商人请到泊汋府衙后,也将杨炯的那句话汇报到了李清月的面前。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李清月低声诵念了一遍,目光中闪过了一缕深思。

她背过这首诗。

但倘若她没记错的话,这首诗写出的背景该当是后来的吐蕃、突厥强势寇边之时,而不是现在。

这句阴差阳错下提早从杨炯口中诞生的诗句,应当也与彼时有着不太一样的意思。

她思量了一番她在长安因为许自然一案听到的些许风声,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到杨炯到底在为何事烦忧,便转头朝着澄心说道:“那些商人的选拔我交给你安排,至于杨令明……你问问他愿不愿意一同出发。”

是去长见识也好,是去避风头也罢,她作为上司,总得关心一下年轻伴读的心理健康。

杨炯也不出所料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在半

月后(),这支船队的人员终于议定完毕?()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带着采购和采风的目标预备起航。

而当阿左在和母亲道别的同时,他也从她口中,听到了个很是令他羡慕的好消息。

她要正式参与到作战之中了!

往前推个一年,她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过上这等奇妙的人生。

因为出身高丽灌奴部的缘故,很小的时候她就被卖进了主人的家中,跟着主家姓了高,取了个叫做阿平的名字。

但这样一段平静的日子并未过上多久。

渊盖苏文上台执政之后,以强权手段打压了不少反对他决议的贵族,其中就包括她的主家。

好在,她们这些奴仆的性命和去向,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是最无所谓的东西,所以她找到了机会逃了出来。最后来到了这里,和阿左的父亲成了婚。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选择开始磨炼狩猎技术,确保再有这等需要逃亡的时候,她不会再面临这等千钧一发的窘迫处境。

然而当她真成了个老练猎手、也能凭借着这份本领谋求生存时,面对着高丽王朝覆灭于大唐的骤变,她最后选择做的竟然还是留在原地。

离开这片遮风挡雨之地,属于她的又还有什么东西呢?

但在她心中也做好了一个准备。若是唐军选择冲进来,在她本就拮据的家中劫掠,那她必然会将自己一直在打磨的利刃扎入对方的心口,然后带着儿子一起远遁。

不过,她并没有机会做出这个抗争之举。

反而是眼看着唐军在此地将种植、采矿弄得风生水起,她的儿子也从中找到了一项挣钱的门路,让她们家中的环境大有改变。唐军还在冬日之前,借着她的发现,从北部草甸上搜罗到了一批红根子草,让这个冬日死于严寒的人数大大减少。

还有,庞飞鸢的那一出招揽,让她在答应下来后,彻底走上了一条与此前有别的道路。

现在更是要亲自参与到作战之中。

阿左问她,如果在交战中她会负伤甚至身亡,她会后悔这样的决定吗?但她只是回问道,那么阿左就不怕在海上遭遇到风暴,落个船毁人亡的下场吗?

母子两个相对无言了一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答案。

就算真遇到了这样的不幸,起码,都已各自为自己的人生——活过一次了!

……

“那一路白山部的靺鞨,明知道辽东已经是大唐的疆土,还在冬日将近的时候袭击了其中一处安东都护境内的县城,将此地大屯积攒的余粮都给抢走了。”

“而这,就是我们的目标。”庞飞鸢指着面前的行军舆图,朝着下方诸人说道。

阿平的目光定定地看向了她。

“目标”这两个字听起来,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庞飞鸢语气坚决:“我们也必须给他们以迎头痛击!”

白山部靺鞨里本事最大的那一批,已经因为支援高丽反抗大唐而遭到了惩办。李清月和苏定方联手的

() 北上进击,以及后来的陆续扫荡,又将这些居住于山中的靺鞨打散了不少。

但山地地形的限制,注定了他们之中的大部分要想躲避起来,会给搜寻之人带来不小的麻烦。

而且,部落之间的各自独立,让他们很是记吃不记打。

一旦让其中一支在劫掠成功后安然脱身,完全可以想象到,之后会迎来何种发展。

大概便是——他们一边变本加厉地寻找山下能够搜罗到的资源,一边以己方的优势将山中的其他靺鞨人聚集在一起,成为自己的助力。

而后成为新的北部威胁。

李清月要的,就是趁着他们刚有冒头的迹象,便直接将其拿下。顺便,将他们作为自己演兵的工具。

毫无疑问,比起有着成体系选拔出来的府兵,这些从高丽招募来的城防兵卒还远远不能被称作一支正规军队。

但当她们和那一支白山靺鞨交手的时候,谁也不能否认她们的作战能力。

狩猎经验培养出的利落身手,和庞飞鸢所教授的格斗技巧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按照李清月在旁观的时候所说,就是在其中发生了一点很神奇的化学反应,让她们的进攻,有一种很难化解的野性与高效。

饶是习惯了山地作战的靺鞨人,在这怪异的进攻队伍面前,也觉得格外头疼。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选择了放弃反抗。

在发觉这些进攻之人在体格上的优势并不明显后,他们直接仰仗着自己所拥有的地形优势,进行了一出反击。

可他们的对手显然并不想错过这样的一场胜利,也绝不希望以一场惨胜,作为靺鞨人劫掠的后续。

当阿平看到自己的同伴被一名靺鞨人扼倒在地,眼看就要被人挥刀斩杀的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冲劲。

明明自己的刀已经被方才砍杀的敌人裹带去了山坡之下,明明她的箭囊中也已经空空如也,她依然跳步上前,悍然将自己手中的弓套上了敌方的脖颈,硬是将弓弦当做了利刃与绳索,阻断了对方的攻势。

这瞬息间的转机,让她的同伴得以一把抽出了匕首,捅进了这靺鞨人的胸膛。

更有一支利箭须臾而至,洞穿了另外一名意图上前的敌人。

阿平朝着那支利箭射出的方向看去,就见已然解决了敌方首领的庞飞鸢正在做出收弓的动作,不难看出那一道箭矢出自何人之手。

两边的对视间,没有去给战友提供什么安慰,或者回以一个微笑,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到了下一处交战的收尾之中。

但这稍纵即逝的目光相接,已经足够她们从彼此的反应中看出那其中潜在的意思——

这场跨越寒冬训练后的战事,不会失手在她们这里!

……

刀兵止歇了。

就连风声,好像也在这些声音结束的时候暂停了一会儿。

阿平有些脱力地躺倒在山坡之上,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也不知道那上头到底是汗

水多一些,还是血水更多一些。()

她只知道,在她将这些挡在她面前的东西抹去的时候,头顶的日光从高树缝隙之间穿透下来,肆意地照在了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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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头朝着上方看去,正看到了逆光中在枝梢长出的新芽,被日光照成了近乎透明的颜色。

也便是在此时,她听到了一阵踩踏在落叶上的脚步声,随后就是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还能站起来吗?”

她侧过头来,就对上了庞飞鸢的脸。

这个比她小了足足二十岁的姑娘,在脸上写着三分疲惫,却是七分的锋芒毕露。

好像很难不让人本能地答道:“当然站得起来!”

快开春了,哪里是能休息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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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白山之中的激烈交战,泊汋城周遭也是一番热火朝天的奋斗场面。

随着人力投入到伐木之中,农耕器械被快速地生产了出来,而后交到了那些今年报名参与种植水稻的高丽人手中。

冬日由阿左做出的兜售新稻米行动,既让这些人确认了这水稻的品质,又让他们确定了李清月这位封地主人的态度。

眼下,便到了看他们表现的时候。

新的田地在山中谷地以及鸭绿江的两岸陆续展开,仿佛随着鸭绿江水的陆续化冻,两岸的土地也在流水蔓延中,被浸染上一层新的风貌。

李清月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

有着去年成功的经验,这些对于高丽人来说陌生的农具,也不过是他们需要按部就班掌握的东西。在田垄上分田、掘地、修渠的人手,都知道听从这位安定公主的决定,才能让他们过上更为舒心的日子。

“经验之谈”是掌握在她这一边。

更让她这笑容加深的,是她听到黑齿常之领着李敬业将木材送达的时候,李敬业用颇为骄傲的语气发问:“我现在能轻松砍伐槭树了,是不是可以换去柞木那边?”

“老话果然没说错,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要学会打开一个开口,后头的就好办了。”

“……”

李清月扶额憋笑了一阵,朝着卢照邻说道:“把他也给我逮去上课!免得这人砍树砍傻了,回去之后我没法跟英国公交代。”

真是见鬼,哪能用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来形容这个!

只是还没等卢照邻答话,李清月又忽然瞧见姚元崇朝着她快步跑来,神情中带着几分夹杂着喜悦的着急,将她的注意力又给转移到了那头。

姚元崇人还未到近前,声音就已先到了。

“公主!又有一批流民来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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