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侍郎咬牙切齿:“母亲,我不当官,没有粮晌,您又不愿意拿钱,不愿意雇人。这么大一个院子,这么大一个书房,您来洒扫吗?”
林玉看着他:“这是你的宅邸,你没有长手吗?怎么你脑子里就没有自己动手打扫的概念吗?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母亲,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做这种下人才干的事情?”
“所以我能做是吗?”
林玉合上眼睛,狠狠地平静了一下心情。
尽管早就知道她从小养大的这个孩子,脱离她的怀抱步入官场和社会之后已经变成了一个她认不出来的人,但每一次她仍然止不住地情绪低落。
“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一件事了,但你已经好久没有来和我问安,所以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你见面,自然没办法和你讲。”
林玉对高侍郎说:“我写了一篇策论,大将军说我写的不错,邀请我出任官职。”
高侍郎睁大眼睛,和母亲四目相对,一时间连风都静止不动了。
“母亲……”他颤声问:“是真的吗?”
林玉仔细观察着他脸上闪过的那些细微的表情。
她看到一闪而过的嫉恨。
转眼就被兴奋而掩盖了。
“母亲,我们有救了。”
她冷淡地说:“不,是我有救了,不是你有救了。”
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比母亲更了解她的孩子,但也正因为了解,所以林玉感到心灰意冷。
“我准备和罗姬搬出去住了。”她带着快意说。“你最好祈祷你做的那些事情不要被刑官发现吧。”
“娘!”高侍郎这声呼喊简直可以说是撕心裂肺。
“你要抛下我?你怎么可以抛下我!”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我可是你儿子啊!你怎么能抛下我?”
“对,你是我儿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高天乩,我不欠你,你欠我。”
林玉离开高府的时候,只带着几本书几件衣服,罗姬在身后嘟嘟囔囔说要把家里那些用大夫人的钱买的东西都搬空,林玉只是微笑。
她嫁到高府的时候,带来了簪缨世家传承足有四代的私产做嫁妆,放地契的盒子都用了三个。
临走时,所有钱都没有了,她还留下了一块儿从她身上掉下来给她带来了巨大痛苦的骨肉。
但她依然是幸运的。
她有机会能离开。
如果不是遇到了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普天之下出了一个燕葛,她连离开的机会都不会有。
“我自由了。”她站在军营前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