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国公顿了顿, 愧道, “是儿之过。”他坚持行完了大礼, 才缓缓从地上爬起,侧旁有侍婢,知道他的情状, 作势要上前来搀扶,手未及触到?他衣袖,便?被他摆手制止。陆国公站直了身,一步步挪到?椅侧,四夫人和明筝等人带同一众侍婢,蹲身下去?,给他行礼。陆国公摆摆手,温笑道:“不必拘礼。”目光先落在四夫人面上,淡淡一扫,“四弟妹操持家事,侍奉母亲,辛苦了。”
四夫人忙道:“哪里,照应母亲原就是我做媳妇儿的本分,再?说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帮衬,不辛苦,倒是大伯,您轻减了。”
修行中常年茹素,武艺也荒废掉,他如今越发清瘦,穿着宽大的袍服,倒有几分仙人之姿。
他转过头,见着明筝。
这是他们头回?相见。明筝进门?快一年了,今日才有机会?像他行个礼,见他目光看来,明筝上前一步,蹲身喊道:“爹。”
陆国公笑了笑,他肌肤白皙,这一笑,阴郁的眉眼如晴阳初霁,与陆筠的英武冷肃是全然不一样的两种?俊秀。
“好。”他应了一声,想到?初次面见新妇,身为公爹,该赏个见面礼之类的,他摸摸袖子,惋惜没有提前准备,只点?了点?头,“你坐,不必拘束。”
老太君瞧他这幅做派,不由冷笑出声,陆国公并不介意,好脾气地自嘲一笑。
他看起来格外温和格外好说话,跟传闻中那个离经叛道凉薄寡情的男人晃似两个人。明筝不知底细,不敢多言,依言站起身,退到?四夫人身边。
陆国公坐下来,抬手挥退了一众侍婢,他环顾屋中,问道:“二弟妹不在家中?”
老太君饮茶不理会?,四夫人笑道:“二嫂今儿有点?不舒服,在房里歇着,适才叫人去?知会?她,说您回?来了,想必待会?儿人就到?了。”
陆国公叹道:“是我的不是了,不必劳师动众,我有几句话,跟你们说一说,待会?儿就走,着人告知二弟妹一声,不舒服便?不要强行过来了。”
一听他说待会?儿就走,屋里刚和缓一点?的气氛瞬时就冷了下去?。明筝注意到?老太君捏着茶盏的手收紧,指节都攥得泛了白。她心里不由可惜,祖母虽明面上不给公爹好脸色,可实质也盼着他能在家的吧……
她抚了抚肚子,如今自己?也马上就要成为母亲,骨肉离分,该有多痛苦啊。
“我今日来,是为着二弟的旧事。”陆国公不再?寒暄,开?口进入正题,“昨天傍晚,我在山上收到?消息,听说有个姓钱的女子,带着个有病的孩子来投奔公府,可有此事?”
四夫人轻瞥老太君,见她打?定主意不跟儿子说话,只得由自己?来答。
“是有这么个事,那钱娘子一口咬定自己?的孩子是二爷所出,筠哥儿叫人正在查,还没定论,那孩子病的挺重的,昨日请了关?大夫来瞧,抓了些药,说先吃上几日,瞧能不能起些效用。大伯问这个,是有什么吩咐,还是您知道些什么,来提点?我们?”
陆国公道:“我听说那对母子十分可怜,那孩子早前数年,因家贫无?药可医,故而病逝越拖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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