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颔首,目送他离去,吴氏临走前剜了她一眼,才不甘心地走了。
院子里清净后,沈清月敛起笑意,缓步往屋子里去,她临窗而坐,木然地看着廊下摆着的几盆芍药、水仙和玉兰花,它们开得争奇斗艳,没风的时候都不动,有香有色却似无魂。
其实她一点都不意外今天的事,倘或父亲是有主意、有责任心的人,她上辈子也不会死。
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他欠她的,都要还回来。
沈清月只坐了一会子,便起来慵整衣裳,同春叶道:再不久就有妈妈来我们院子里,你提前交代下去,叫丫鬟们都乖巧些。她顿一顿,看着春叶温声道:她待不久,在此之前,你和夏藤别叫她拿住错处作伐子立威撒气。
春叶抬起头问:姑娘如何知道?
灶上的妈妈没处去,不往我这儿塞,往哪里塞?
春叶了然,立刻下去给丫鬟们传话。
次日,沈清月又早起,命丫鬟做了粥,说要送去万勤轩。
春叶嘟哝着问她:老爷夫人昨儿才来姑娘怎么还要去?
沈清月笑一笑,道:要去的。
吴氏的软肋就两个,一为子女,二为丈夫,沈清月一个都不会放过。
只不过以后送去万勤轩的东西,再不会是沈清月亲手做的了,吴氏也不敢来找这个茬。
吃过了早膳,沈清月和往日一样穿着极为素净的衣裳,头上只簪戴了两根素银簪子,便去了万勤轩。
万勤轩的两个丫鬟见惯了沈清月来,只是福一福身子行礼问安,并未阻挠。
沈世兴昨儿宿在书房里边,现在也才刚穿好衣服起来,他站在书桌前,痴痴看着一卷陈旧的画像,渐渐红了眼眶。
沈清月敲门进去的时候,明亮的春光从隔扇透进去,她扬唇一笑,稚嫩干净的脸庞如出水芙蓉,沈世兴呆了一瞬,方回过神来,愣然道:月姐儿,你怎么来了?
他以为,沈清月今天不会来。
沈清月笑了笑,歪头问道:女儿不能来吗?
沈世兴胡子微动,眨了眨眼道:不、不是,爹不是这个意思。
沈清月将食盒放在桌上,转身看着画的背面隐隐约约透出来的袅娜人影,问沈世兴:父亲在看什么?是母亲的画像吗?
沈世兴一下子慌了,他迅速地卷起画,低头垂眼道:没什么,昨天看的画,早起发现忘记收起来了,正要收起来,你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