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传到陆家,陆家那帮人还不得惊吓到。
这时候,陆守俨指骨轻捏着那小瓷碗,略俯身过来,将那瓷碗递到她面前:“吃吧。”
他这么说的时候,一双墨眸就那么看着她。
他显然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初挽到底伸手去接那小瓷碗。
她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和他杠上,不值当。
小瓷碗很小,他的手指修长,他递给她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手指接触。
在他指腹无意擦过她指尖时,她感觉到他指腹的糙感和热意。
指尖有热意蔓延开来,不知道是小瓷碗的温度,还是他掌心残留的温度。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淡淡的青竹气息,似乎是他身上的味道。
初挽端着那小瓷碗,慢吞吞喝着粥,心里胡乱揣度着他的用意。
陆守俨从旁,耐心地看她喝粥。
她喝起来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小眼神中满是盘算。
陆守俨就那么一直看着。
那小瓷碗并不大,一碗粥喝得再慢,也很快喝完了。
陆守俨开口,声音意味不明:“你铁生哥看来手艺不错。”
初挽淡看他一眼,便伸手,将吃剩下的碗递给他。
以陆守俨长辈的身份和如今的地位,自然没人能使唤他,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把吃剩下的碗拿给他。
陆守俨自然明白,他垂眸看她,她眼神清澈而直白,带着些许挑衅。
他便接过来那小瓷碗,随手放一旁,之后甚至拿了湿巾给她:“擦擦手。”
初挽是存着故意刁难的意思,但没想到他竟然接得这么顺手。
她只好接过来湿巾,不情不愿地擦了手。
这么擦着时,她垂眼看着白色被罩上的纹路:“七叔,你过来看我,我先谢谢你,还有别的什么事,你尽管说。”
她将那擦过手的纸巾随手扔进垃圾桶,之后才抬起眼看他:“我知道七叔日理万机,估计秘书和司机都在外面等着吧,所以有什么事,你吩咐就是了。”
她已经几次提起这个话题,意思很明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就请走吧。
陆守俨垂眼,让人看不懂的眸子就那么审视着她。
初挽扯唇,给他一个敷衍十足的笑。
陆守俨开口,却是问:“我得罪挽挽了吗?”
初挽:“你没。”
陆守俨:“孙雪椰的事,确实是我的疏忽,我当时让人随意打发了,没想到她竟然找上你,这件事你想怎么着都可以,你提要求,我来办。”
初挽不吭声,碎了就是碎了,回不来。
陆守俨:“建时的事,也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出这种意外,是我没处理好。”
听到陆建时的名字,初挽神情越发疏淡:“七叔,这也不怪你,又不是你儿子,只是你侄子而已,你犯不着这么说。”
她笑了笑,继续道:“再说了,这些年,七叔帮我不少,我也心知肚明,陆建时也许欠我的,你可不欠我,所以七叔真犯不着来我跟前说这些话。”
陆守俨:“挽挽,老爷子临走前,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在老爷子跟前发过誓,会照顾好你。”
初挽略仰靠在床头,懒懒地道:“我现在很好,是你们照顾得好,所以不用有什么愧疚的,你们很对得起我了。”
陆守俨看着她那漫不经心的样子,继续道:“——也包括照顾好你的婚姻。”
初挽听此,有些意外地看向陆守俨。
这什么意思,该不会他们要再给她做媒,给她找个男人吧?
陆守俨薄唇微抿了下,正要说什么,不过这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以及轮椅在瓷砖上摩擦的声音。
易铁生回来了。
陆守俨便起身。
他生得太高,这么站起来,挺拔的身形几乎将初挽上方的灯光全都遮住了。
他垂眸看着初挽:“先好好养病,下午你几个伯母会过来看你。”
初挽眼神无奈:“她们怎么知道的?”
陆守俨:“我说的。”
初挽自然不满,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她对他可以小小放肆一把,但到底心存忌惮,也不能处处顶撞。
况且他刚才的话,让她有些暗暗心惊,这人到底在盘算什么?
陆守俨:“明天我开会,估计顾不上你,会让秘书陪你办出院,后天过去你大伯母家,吃饺子。”
初挽忙道:“不用,出院有铁生哥呢,也有助理会帮忙,不缺人手,饺子也不用了,我不吃。”
陆守俨挑眉:“怎么,和建时离婚了,马上就和陆家断绝关系了?”
初挽:“我哪敢……我就是觉得,大家彼此见到也尴尬吧?”
陆守俨解释道:“这几天三嫂气急交加,身体不好,建时陪着她去北戴河休养了,三哥也忙,应该没功夫过去。”
初挽:“好吧。”
陆守俨看着她那有些勉强的样子,道:“你们离婚,财产肯定都是你的,现在三嫂他们住的宅子也归你,等他们回来就腾出来交割给你,这点我和三哥也说过了,他也认为应该的。”
初挽听着,自然明白,这就
等于陆建时净身出户了。
她损失了九龙杯,不过其它财产方面倒是没有什么损失。
陆守俨继续道:“你们离婚了,肯定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你大伯母前天还问起来,她也希望你能去,说不希望就此太生分了。”
初挽:“我知道,大伯母对我不薄,那我过去就是了。”
陆守俨颔首:“你去一趟,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也没要你天天去。”
初挽听这话,在心里想,谁还盼着她天天去不成,以为自己多受欢迎?她还没这么自以为是。
这时候易铁生已经到了门口,助理推着轮椅,轮椅倾轧过低矮的门槛。
陆守俨便和进门的易铁生打了个招呼,之后道:“我先走了,今天麻烦铁生了。”
他走出去后,易铁生坐在轮椅上,侧首,隔着窗户看到陆守俨的背影。
身形格外挺拔的男人一身裁剪妥帖的西装,径自走到了那辆红旗轿车前,有秘书殷勤地上前开门,他微弯腰,从容上车。
到了这个年纪的男人,已经位高权重,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迫人的威严感,那是权力为他打造的光晕。
初挽这次住院,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他作为长辈,是完全没有必要走这一遭的,随便派个秘书过来问候一声就是了。
可他竟然亲自来了。
易铁生正看着时,陆守俨仿佛有所感,侧首看过来。
隔着车窗玻璃,他的视线精准地对上了易铁生的。
四目相对间,易铁生微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