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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7 章 397(二更)(1 / 2)

报信的决断,从一个只认识为数不多文字的孩童口中说出,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

她不认识什么曹操,不认识什么张邈,也不知道曹操此时将这份传讯看待得有多么重要。

她只知道,自曹操在董卓之乱后驻扎在东郡以来,被委任为屯田校尉的枣祗便在曹操的麾下得到了重用,将此地的民生农事给发展了起来,除却为兖州军提供了军粮的军屯之外,这些民众的种田本领也得到了枣祗及其属官专门的点拨。

所以她很清楚,枣祗对他们有着一份教导授业之恩,对他们来说,那是当得起“父母官”评价的存在。

这个不知身份且好像受制于人的将军若是需要她将消息送给别人,她或许还会有所迟疑,比如说,如果这个上面写了夏侯渊的名字的话,对她来说便和天书没有区别了。

但此刻,在纸上的是她能认得出的“屯田”二字,指向的,也是个对她来说的安全角色。

做父亲的那位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做出了决断,“邻村有一头被淘汰下来的驽马,上不了战场用来跑腿却还成,走!既然是那位屯田校尉,就当我们赌一把!”

当一个人需要将情报交托给一个孩子来辨认的时候,就算他可能还有其他的办法来脱困,可能危险性也不低了,如若对方真是枣祗的相识,那他们仰赖于枣校尉才有这几年间的收成,合该帮上一把!

也不知道他们此时将消息用这个速度送过去还来不来得及,但若是将其当做他们没看到的事情忽略过去,想到他们到底是因何才能从天灾之年中幸存下来的,他便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好在,当天刚破晓的时候他们还是成功抵达了濮阳城下,也在告知了有急事要见枣祗后,将曹操的这封信交到了枣祗的手中。

被从原本的团状展开,又被折叠了一番的信纸,和身为兖州牧的曹操看起来着实是有点不太匹配,但在枣祗打开这封信的那一刻他可以确定,这的确是曹操的亲笔。

而当看清信上内容的那一刻,他的脸色骤变,在让人安顿好了那对报信的父女后,立刻疾步朝着兖州州府奔去。

身在此地的夏侯渊一听这信中所言,当即恼怒地拍了桌子,“陈公台何敢如此行事!还有那张孟卓也是个不明事理的家伙,竟然与兖州氏族联手做出了这等举动。”

夏侯渊一点也不觉得这消息会是什么用来欺骗他的存在。

这等匪夷所思的传讯之法,实在是让人闻所未闻。

曹操以这等剑走偏锋之举来传讯州府,只能说是局势当真到了麻烦的地步。

但这个消息也确实有些不妙。

陈宫和张邈的背叛,兖州氏族的倒戈,倘若换到乔琰的麾下,那便是等同于程昱和汉室宗亲联手的程度,对乔琰那等地盘广阔的尚且不易处理,何况是曹操这等只占据了兖豫二州的。

夏侯渊一向是忠勇有余,细思不足,屡屡被曹操规劝要谨慎行事,可他若是听到眼下兖州的

这等情形还能坐得住,那他就该当被叫做圣人了。

“现下不是发怒的时候。”

满宠开口说道,“所幸府君当先发觉了陈公台的异动,将主动权先掌握在了自己手里,若是在陈留地界上直接就被张孟卓和陈公台来了一出里应外合,那才是叫天不应。”

“不过,陈公台在兖州地界上的声名和人际脉络不必多说,府君麾下的队伍中也不知有几人已被说动,我等此时能调拨起来的将领还是有限。”

夏侯渊瞥了满宠一眼,想到曹操在离开濮阳之前所说的州府事宜交由满宠决断,再想到满宠其实还是陈宫举荐上来的,他就有点冲动,想要拎着枣祗的领子问一问,在此时为何不做出一二变通来,只单独通知和曹操有亲缘关系、必定会听令于他的。

但想到满宠这几年间所表现出的刚直有谋,的确是比他的脑子好用得多,曹操又在离开之前留下了这样的委任,他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在他看向对方的时候,又只见得满宠迎上了他的目光,颇有一番坦荡凛然的姿态,想到这也不是让他们内讧的时候,又将心中的愤懑之气给压制了下去。

“劳驾伯宁先生指点一二此时该当如何做。”

满宠见夏侯渊已调整好了心情,心中稍稍宽慰了几分,心知此刻的配合远比仓促出兵要紧,这才接着说道:“府君的部从并非尽数身在东郡,我等能用的不过是夏侯将军、曹子孝将军二位而已,但我们此时起码需要出三路兵,如果算上留守的话,就是四路。”

夏侯惇自颍川之败后,还是留在豫州境内坐镇,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从乔琰这里把场子给找回来。

半年前曹纯在护卫曹操完成了那出虎牢关会见后,因曹操无法确定乔琰是否会撕破此前分界于颍川汝南的协定,故而将曹纯也给派遣了过去。

曹洪、曹昂与许褚同在曹操征讨虎牢关的军中。

巨野李氏的部从身处兖州泰山郡,与鲍信麾下被曹操挖出来的于禁一道,提防着乔琰布置在徐州方向的人手,以防出现被人长驱直入的情况。

这样一来,在东郡剩下的,确实只有夏侯渊和曹仁。

曹仁问道:“不知是哪四路?”

“一队自然是要去援助于大公子和子廉将军的,府君在信中有明言,他与大公子约定的救援时间为三日,到如今已过一日,发兵前往的速度还比寻常急行军稍慢,必须立即发兵,不能有任何犹豫。”

曹仁点头:“这是自然。”

曹昂是被曹操以继承人的方式培养的,曹洪又是和曹操关系尤为密切的族兄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们两个出事。

“这一队人马,以我看来,不如绕行于白马、燕县以北,自西北方向抵达酸枣,佯装洛阳兵马趁我方内讧奇袭而来。领头的兵将不可用夏侯将军和曹将军这等陈留守军熟识之人。”

夏侯渊皱了皱眉头:“可你方才明明已说,眼下自东郡方向能出兵的将领,也不过是我与子孝二人而已?”

“话是这样

说没错,但更准确的说,只是其中能有明确头衔领兵之人只有您二位罢了,可不代表府君麾下只有两人。”

满宠说话之时的肃然,仿佛天然带上了几分令人信服的力量,“诸位莫要忘了,一旦府君自张孟卓处逃脱,我方尤有反击的余地,在他们无法确认最后结果的情况下,还滞留在陈留的守军所遭到的围追堵截绝不会到敌方倾巢而出的地步。这就给了我等可乘之机了。”

没等夏侯渊做出何等追问的问询,满宠已做出了解释:“我想请枣校尉与陷阵校尉一道主持这一路援军。”

满宠所说的陷阵校尉名为乐进,乃是曹操身在东郡地界上从州郡中发掘人才的时候招募得到的,虽身量短小,不似寻常武将一般有那等伟岸体魄,但因其胆魄过人,曹操还是将其擢拔为了帐下的军吏。

兖州地界上的战事不多,乐进就被曹操指派给了枣祗作为副手之一,专门负责从军屯之中选出合适的民兵进行演练,故而被曹操冠以了陷阵都尉之名。

不过乐进的这支队伍还远不到训练有素的地步,自然也无法和陷阵营相比,但其勇武和忠诚都不必有所怀疑,好像还真是在此时作为发兵支援将领的上佳人选。

尤为关键的是,乐进可不出自于什么兖州世家,反而因曹操对其的慧眼识才,便很有一番意图建功的心态,要将曹昂与曹洪从围困中解救出来,正需要此等魄力。

曹仁思忖了一瞬,回道:“我看这个人选妥当。”

以满宠对四路兵马的说法,先被他提出的这一路其实是责任最轻的。

他长年身在军中,和乐进有过往来,对其本事心中有数。

曹操此前没对他委以重任,而是不断以演兵剿匪等事务交托给他,所为的自然是在一个合适的时候让其发挥出应有的效果。今日当然是时候了!

难不成还要等到他们被这劳什子的兖州世家给排挤出兖州地界了,才给其发挥的余地吗?

见曹仁表态后,夏侯渊也持以了肯定的态度,满宠接着说道,“第二路便是救援府君了。府君此刻应当身在瓦亭与濮阳之间,与之随行的张孟卓和其所属部从其实不算极多,所以重点不在于如何将其彻底剿灭,而在如何从其手下将府君完整地带出,重在一个应变。那么这个任务同样不必交给曹将军和夏侯将军。”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此事由我去做。”

曹仁咬了咬牙。

曹操的安全在此刻的局面中无疑是重中之重,而这个救援本不该交托到外人手中。

可也正如满宠所说,这个救援显然不是靠着蛮力来做的,否则曹操不必有这等传递消息的手段,大可直接朝着濮阳城策马狂奔而来也就是了。

张邈见过曹洪和夏侯渊,却没有见过满宠,由他来做要合适得多。

他暗自告诉自己,他先听听满宠到底有何处的动兵需要凌驾于救援曹操之上,作为那第三路和第四路进军,再行对他的说法做出驳斥也不迟。

不错,就是如此。

满宠将

曹仁的小心思看得明白,却并未在言语中做出揭露,只是接着说道:“第三路军队和第四路军队,请两位将军自行定夺由谁人出战便是。”

“此番祸起陈留,然陈公台能有此等底气在兖州行此等颠覆之举,绝不可能只依托于陈留名士的声援,以我看,兖州中部的山阳、东平、济阴等地必定还有与之应和的队伍。”

“倘若等到救援出府君后再行压制,这兖州内乱的恐慌必定在各郡蔓延,于我等的处境不利。请一位将军即刻出兵前往济阴定陶,扼守其余诸郡通往陈留方向要道,一旦有往来异常,直接将涉事人等拿下,倘若酸枣交战局势不利,也可退往此地,伺机反攻。”

曹仁若有所思,“那么此地布兵,便还得算是一处接应。”

“不错,”满宠说道,“若这居中周转妥当,兖州地界上响应于陈公台的叛逆之人或许还能被我等一网打尽。至于要如何处理,那就留待府君来决断便是。”

“至于最后一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诸位——”

“长安新起大雍,邺城朝廷会有多少目光放在我等身上?”

饶是夏侯渊不算是长于思考谋略之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份关注绝不会少!

袁绍要么就是要尽快确定曹操和他站在同一战线,要么就要在发觉他有投靠乔琰趋势的时候将其铲除,绝不能放任其成为乔琰的助力。

距离邺城收到乔琰登基消息已有几日了,袁绍那头只要还得算是脑子正常,就绝不会在此时没有任何一点举动。

谁能保证他们此时没有开始调度兵马,先行“安内”?

见曹仁和夏侯渊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迟疑忧心之色,似乎是已经有了一个答案,满宠便接着说了下去:“在府君做出决断之前,请最后一位将军北度大河,直抵东武阳,即刻着手布置北方戍防。”

“在我迎府君重回濮阳之前,绝不能让袁本初的势力有任何一点越境的举动!”

曹仁拍案:“此举可行,倘若府君与张孟卓所行之路恰好避开了你的搜寻,东武阳方向再有一路支援,恰好还能补缺。”

阻拦袁绍的举动,在曹仁看来更应当叫一句好。

这些兖州世家会对曹操做出反叛举动的缘由,虽然在曹操令人送交给枣祗的信中没有明言,但曹仁还是能猜出个大概的。

他们沛国曹氏的出身和那些清流世家相比属实是差了太多。

这个身份上的污点不是曹操执掌兖州豫州,又加封车骑将军就可以彻底抹消掉的。

甚至于在这些兖州世家子弟的心中,曹操能坐上这位置,分明还与他们的帮扶分不开。

连那些个西凉贼子在反叛的时候都知道要选择一个名士来充当他们的领袖,作为对外的形象标杆;扬州的那群世家也无比嫌弃孙策这位能征善战的州牧,甚至在他的身死中做出了好一份贡献;那么,兖州呢?

倘若非要让他们在曹操和袁绍之中选择出一个来作为兖州的统领者,这群人必定会有千百种理

由弃曹择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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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曹仁想得明白这个问题,曹操却在早前就已经严令禁止于他对外说出评判之言来。

眼下这个防备却是时势之必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