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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2 章 332(一更)(2 / 2)

樊舆亭附近纵横的水道,在今年的干旱中几乎已经只剩了拒马河主支,以至于在这秋夜之中,本应该有的马蹄连续翻越河道都变成了跨过干枯的沟渠,只有地面凝结的秋霜被震碎之时发出了几声铁蹄与“水面”的碰撞。

这出小小的插曲丝毫没有耽搁吕布这方行军的速度。

他的目标还在第二道屏障的对面,还不是他们停息的时候。

那道屏障叫做易水!

套有马蹄铁的骑兵在抵达此地之时发出的动静,已经足够让易水对面的高览营地听到。

沮授早已协助他在此地形成的全套营防制度,让他在忽觉夜间惊变的那一刻,立即让人在营地的高处点火,发送警报给远处的高阳城中,更是快速聚集起了营中的士卒形成阻遏敌方攻势的队伍。

但他们已先慢了一步。

为了将战线完全推进到拒马河,甚至深入到幽州地界上,以确保冀州的安全,在那易水之上,早在数日前就被他们架起了一座桥。

易水不是黄河淮河这样的河流,这座桥并不是浮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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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吕布率先冲阵过河的尖刀直入中,他所以为的桥头守军根本不可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阻拦,而是被吕布顶着飞射而来的箭矢冲到了桥头,只见得那方天画戟在月色之下划开了一道冷酷的弧度,便将这为首的弓/弩手给斩在了戟下。

在突袭敌营的固执信念之前,吕布根本未曾将目光分给后方被蹶张弩命中摔入河中的下属,而是短暂地看向了远处的高阳城头后,奋力带着身后的士卒朝着远处的军营袭去。

骑兵的后军早在出行前就已经得到了荀攸的叮嘱,在此时自发地完成着对桥头坞堡的拆解和对这条退路的戍守。

吕布则已随同他的其余下属一道,带着一路奔袭中越发高昂的战意,直接撞入了高览的营地。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杀穿自己面前的营地!

而后带着对方对他的恐惧回到拒马河以北的营地去!

吕布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在这夜半冲阵之中,赤兔马表现得也要比平日里更加兴奋躁动,就好像连坐骑也知道,这是一份独属于他的战功。

“好伙计,走!”

让君侯看看,她给出的出战准允,是她做出的又一项正确决定。

也让这些冀州的小儿看看,他们就算在蹶张弩这等远程武器上效仿着大司马做出了一番改良,用在了这些营防器具之中,也终究是从未真正见识到他们的实力!

而这才是并州军的本事!

披挂上阵的高览还来不及为桥头的阻拦失败而觉不满,吕布和其部从就已像是一把势如破竹的利刃一般扎入了他的营地之内。

高处点燃的报信之火竟好像在此时变成了他辨别方向的标志,在四面的人仰马翻之中,那种像是要将地面给踩碎的声音悍然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杀奔而来。

营地中提前挖掘的沟渠陷阱,交错在地面上的绊马索,在这列随时可以纵马驰骋的队伍面前竟像是形同虚设的一般。

不,倒也不能算是形同虚设。

还是有十余名骑兵被绊马索给拉扯下马,然而他们已在落地的一瞬间就像是扑食的饿狼一般朝着敌方扑了过去。

这种凶悍的杀性让他们在从身上拔出备用利刃的那一刻,明明距离前方的长戟尖刀只有一步之遥,也让人不由为之胆寒。

吕布的赤兔也始终未曾停下。

后方的搏杀和袭营中必定出现的损失,只会让他和他身边的精锐越发表现出那等孤注一掷的姿态。

在夹紧马腹、又以长戟杀人的同时,他们每一个人都将手握在了马上搁置着的连弩之上。

连弩在队伍中配备的相当少,因为谁也无法保证此物的丧失会否会让敌方早日破解出其中的奥秘。

这只是用来给他们在无法突破包围或者是距离对面的主帅很近的情况下打破局面的。

() 吕布严格遵循着这句话。

于是正是在他的面前出现了推进而来的盾兵,

后头隐约出现了全副武装的高览身影的那一刻,

在高览的目光中,这凶悍异常的并州虎将做出了一个高举长戟的动作。

高览以为这是吕布要给后方走散的骑兵标识出自己的方向,却哪里会想到,这才是他这横冲直撞到此地后正式开火的信号!

精兵宝马还未撞上前方的盾牌,这些黑甲骑兵已忽然抬手提弩,像是经历过了无数次演练一般,前列的骑兵队伍像是流水一般朝着两侧分开,下一刻,弓/弩发射爆发出的声响随同着瞄准的动作朝着盾牌的缝隙间飞射而出。

盾牌之后的弓箭手本就因为他们连人到骑兵的锁子甲陷入了羿射无门的尴尬,却忽然遭到了这样的一阵疾风骤雨的打击。

还不是一支弩箭!

每一支弩箭连环都硬生生在击杀了盾兵之后的长矛兵后,保持着连射的状态朝着再后一排的弓箭手发动了致命的打击。

这后方的杀伤混乱,尤其是弓箭手的停手,让吕布后方本被箭雨压制的骑兵在一刹间得到了解脱,这些早已习惯了瞅准机会便强势杀入的并州军,根本没给对方以重新整顿阵型的机会。

与此同时,吕布已凭借着高超的骑术一马当先地劈开了前方的盾牌缝隙。

这样的虎将或许不适合作为主将,只因他太容易在进攻之中出现上头的表现,却一定适合在这样杀穿敌营的行动中做这当之无愧的前锋。

一支从他面前掠过,直接将他身边近卫给射倒在地的羽箭,没有让他的目光中出现任何的闪躲,只有忽而咬紧的牙关彰显着他的心情并不像是他所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赤兔在月光下流转过的一抹红影疾行而出,直接朝着高览所在的方向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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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沮授已算极快地带兵赶来之时,吕布早已越过易水离去了。

在易水之上的桥梁上燃烧起了一把火。

看这火势的凶猛,分明是在桥上倒了油才烧的!

灼灼火光让那一行人离去的身影彻底被阻挡在了易水南岸的众人视线中。

沮授朝着己方的军营看去,见其中还是被冲营造成的混乱,凛冽之色立刻取代了其中的惊愕,喝道:“高将军在何处?”

若高览还在此地,就算营地内的伤员实多,也绝不该放任此地是这般样子!

这成何体统!

“高将军……高将军他……”被沮授点到名的士卒嗫嚅着出声。

“他死了?”沮授问道。

“不,那袭营的吕布本都冲到高将军的面前要将他给宰了的,结果不知道为何忽然停了手,改成一戟将高将军给拍晕了过去,而后将人给擒走了!”

擒走?

沮授的眉头动了动。

在这等来势惊人的袭营面前,在可以将敌将击杀的情况下居然只是将人给带走,着实超出了令人可以理解的范畴。

除非这个落入敌手的将军在他们这里还有些别的用途。

但吕布是不知道这个用途的。

一想到正是因为此人戍守得法的缘故,他这趟本该直接杀穿的袭营居然还出现了不少的人员伤亡,他就恨不得将对方的脑袋给拍个开花才好。

可偏偏在他行将出发之前,荀攸和他千叮咛万嘱咐,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将敌将带回,到时候君侯必定对全员另有重赏,记他们的战功也得往上记一档,问司马懿也是这样说的,吕布决定再信他们一回。

在方天画戟几乎要把高览给拦腰劈断的那一刻,他忽然调转了长戟,朝着他顶着盔甲的脑袋砸了过去。

在盔甲的庇护下他是没直接被打死,却也被震晕了过去,而后便被吕布丢在了马背上劫掠而去。

天明之时,这支劫营回返的队伍就在半道上遇到了还未停步的夜跑士卒。

以这些人的体力跑到此时早已算是强弩之末了,可当听到马蹄声传来的那一刻,本着要在上司的面前留下一番好印象,他们还是一个个强撑起了精神。

同样做出这等翘首以盼模样的辛毗喘了口粗气,顾不上感慨自己是不是又遭了大罪,就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关注吕布此番的战果上。

但让他强撑到此刻的希冀好像要落空了。

事实上,当听到吕布这一方的马蹄声虽急却不乱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可当亲眼看到吕布所率领的部从遭到的损失不大,甚至还有几分杀敌后的精神抖擞之时,辛毗只觉自己夜半的疲累都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了出来。

更让他觉得大事不妙的,是他眼见吕布将高览从马背上丢了下来,借着那晨光初照朗声喝道:“诸位,看看这盔甲,那是袁本初麾下的大将被我等擒回来了,不知下一次征战,你等谁愿与我同往!”

这是何等意气风发的一幕。

无论是乔琰还是张辽都给了吕布发展的舞台,更是将种种军备武装用在了这一支骑兵精锐上,这才有了此刻的胜果。

不过对这些涿郡新兵来说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他们只需要知道——这般风光出战的样子便是他们的未来!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这明明还不是军营之中,而是长途跋涉后的幽州郊外,在这些人的口中却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动林鸟的声响,“我等愿往!”

这种极具爆发力和穿透力的声音,甚至将还在昏迷状态的高览都给惊醒了过来。

他揉着自己发疼的脑袋坐了起来,像是还未曾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遭到了何种厄运。

在头脑的钝痛所造成的意识模糊中,高览下意识地就开始搜寻自己的视线之中熟悉的面孔,也当即将目光停留在了隔着人群朝他看来的辛毗身上。

对方此刻有些狼狈的样子让他猝尔惊醒了过来,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刻根本不在自己的军营里。

他面对的也不是从吕布的方天画戟之下险死还生的好运,而是被劫掠走成了阶下囚的糟糕境地!

所以他才会在此时看到辛毗!

接收到对方让他移开目光的信号,高览连忙权当不认识对方一般挪开了视线,做出了一派还未曾从惊变中醒悟过来处境的混沌样子。

可这样的一出交流就算稍纵即逝,也没能逃过早等在一旁观望的司马懿。

且不说那些没能跟上呼喊而是在吕布大胜后愣神的家伙,眼见这一幕,司马懿的眼中闪过了一缕深思和喜色。

他好像,看到一条大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