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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7 章 267(二更)(2 / 2)

“按照元皓先生的想法是,与其继续在长安探寻此事,还不如回到更本质一点的情况。当年在并州生产乐平侯纸的人手,有不少未必还在原本的岗位上,近来会去和他们接触的应当不在少数,父亲不妨也从中得到些东西。”

“不过……元皓先生希望父亲不要本末倒置。纸张只是用于记录的载体,在此时不会起到从根本上扭转战局的影响力,若真需要大批量的用纸,便来并州采购最便宜的那种新纸就是。比起关注纸张,先生希望父亲更关注这些用纸张记录的讯息。”

袁熙旋即从原本的衣衫夹层中取出了另外的几样东西。

袁绍见麾下的众位谋士都因为那三种新纸的缘故,又朝前走出了几步,便示意袁熙将这些书递交给了沮授几人。

袁熙指了指沮授手中的这本书,说道:“这是元皓先生在潜入并州生产农具的地方所看到的并州粮食增产之法,只缺了肥料的制作而已。”

一听增产二字,别说是袁绍,就连向来稳重的沮授,都很难不在此时露出了几分惊喜之色。

他也连忙将手中的书翻了开来。

如果说,他们先前还觉得并州屡屡进行的纸张改良对他们来说是个噩耗,那么在此时,这却是个十足的好事。

若没有这样的消息承载渠道,袁熙要想将这样的消息带回冀州,要么需要十数卷的竹简,要么需要十数张绢帛,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像是他现在所用的方式一样带回方便,且不易被人察觉。

可袁绍看到沮授的表情在翻阅了几页后,从原本的惊喜逐渐回归到了凝重,直到最后变成了一种无声的沉重。

当沮授粗略地将这本书翻到最后一页后,他忽然长叹了一口气,给出了一个让袁绍绝没有想到的回复,“明公,这本书中的内容……我们用不得。”

袁绍连忙问道:“这是为何?莫非其中有诈?”

“不,恰恰相反,这其中记载的耕作之法都很有一套逻辑,能确保将每一块田地的效益发挥到最高。我相信元皓会将此物托了显奕的手送到我们的面前,必定是见过实践和理论相互映照的。()”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郭嘉带着袁熙在长安四周走动所见,恰好给了他在此时为沮授和田丰作证的底气。

但他的这个回答非但没有让他给出的这本农业典籍变得难能可贵起来,反而让沮授更加确认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

沮授苦笑道:“明公,并州能依靠着这套耕作之法到今天这样惊人的亩产,是因为他们从并州到凉州再到司隶,其中已经有了一段五年以上重塑规则和发展秩序的过程。您告诉我,若是您要推行此道,该当如何做?”

袁绍迟疑了一瞬,方才回道:“让天子下达规范耕作的指令?”

这话他自己说出口的时候都有点后悔了,只因他很快意识到,刘辩作为天子更大的作用,是以天子诏书所代表的正统性,让他可以团聚起一批朝臣,让兖州、徐州、幽州这些地方听从于邺城的指令,却并不代表着,当这位天子所提出来的东西从政令变成耕作之法的时候,治下的黔首也要遵从于此。

袁绍也没有像乔琰这样,通过历年的扩张,形成在民事上累积的威望,也没有形成军屯和民屯之间交替的田地格局,这就导致了——

哪怕他手中忽然得到了这样一本实践证实其有效的农业“神书”,这也是一块送到了嘴边都没法直接啃食下去的肉。

他不能,或者说没有条件这样做!

若他贸然将其推广到冀州青州境内的所有地界,他要如何来解释自己所提出的举措确实能增产呢?

告诉他们,在被称呼为伪朝的长安朝廷治下,正在恪守执行的就是这样的条令,在这些举措和特殊田肥的帮助下,他们的亩产已经可以达到我们的三倍了,所以我们要向对方学习?

袁绍若是真这样说的话,跟在替乔琰宣传名声有什么区别!

甚至于,这也会是对他声望的进一步打击。

民众之中必然会有人要问,既然如此,他袁绍为何没能和乔琰一样早早想出这些利民之法?

算起来他的年纪还是乔琰的两倍有余,居然会比对面在长远谋划上差了这么多,还真是有够丢脸的。

沮授已从袁绍的神情上看出他做出了决断,便没说什么劝阻之言,只道:“我们还是太小看乔并州了,她在并州早年间的战绩把她这些打基础的手段都给遮盖了过去,导致我们现在要追,只能从中有选择的追。这本书也不算全无作用,其中有些耕作的农具和应对虫害的药物,我们还是可以尽快制作起来的。”

袁绍点了点头。

明明该当是喜获至宝的场面,却因为这出分析让他的心情一路沉重了下去。

纵然有沮授最后的那句安慰,他也根本没法开心起来

() 。

或许唯独让他有些庆幸的是,

这本书是先被交到沮授手中的,

若是先到了他的手里,他先有了个盖棺定论的评价,再由沮授提出驳斥,那他的脸面也就更不好看了。

乔琰……这都要怪乔琰!

袁绍心中愤愤,一转头就看到袁熙此刻正在小心翼翼地端详着他的脸色,出声斥道:“看着我做什么,说下一条。”

袁熙指了指此时正在审配手中的那本《备急方书》,说道:“这是乔并州令华佗和吴普等人编纂出的医书宝典,此为最新校勘过的一本。按照常见出现的疾病和寻常人可操作的医治之法进行对照说明,令其传播到乡里乡间,减少疾病造成的人员伤亡。”

这东西乍听其名,也确实是个好东西。

可审配翻了两页后,给出了个和田丰对农书相似的判断,“此物对明公的作用虽有,却很有限。”

“这东西多誊抄几分送到各处的县乡亭里,令人持有,确实可以起到让人问诊看病的效用,但这本书的内容不少,要形成起码过百的数量,到底让谁来抄写?若是与并州那边持有的一字不差,又该当算作是谁的功劳?”

他话说得不太中听,却是个事实。

这东西本身誊抄的工作量就不小了,等交接到里长的手中,又将是另外的一份负担。

若是他们还没从清算税赋这些杂事上脱身,这备急方书大概无法起到里中医署的作用,甚至难保不会引发邻里纠纷。

比起传递到民间,这本书在他们眼下所面对的处境中,好像还不如放在中央,作为医官的参照用书。

袁绍:“……”

三种新纸,两本奇书,竟没有一样能给他带来足够有利的改变,甚至好像只是在一次又一次地强调着他和乔琰这边正在拉开着怎样的差距。

他憋着一口气都要炸了。

偏偏他还不能怪责田丰为何要让袁熙将这些东西送回来。

田丰置身险境将这些东西拿到手已属不易,若是在邺城对他发出谴责之言,只会让下属寒心。

袁绍也难免怀疑,田丰会做出这样的判断,是不是因为他在这半年从并州辗转到长安的经历中,将有些在并州与司隶视为寻常的东西也当做了寻常。

一想到这种可能,袁绍就更有如鲠在喉之感。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袁熙喝道:“下一件,还要让我催你不成!”

袁熙将袁绍的怒气看得清楚,他此时已知道,自己绝不能再拿出一个看似算情报,却并没有多少用处的东西。

于是他心念一转,将骡子给拉到了众人面前。

“此物……此物我冀州该当有用!儿在回返冀州的路上测试过它的载重和耐力,确实惊人!父亲,并州将驴与马杂交,形成了骡子用于军备运输,我们为何不试一试?”

这和传播农书与医术知识的情况绝不相同。

只需要父亲下达一道指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