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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035(二更)(1 / 2)

伏寿是何人?

其父亲伏侍中便是伏完,光武帝在位之时的大司徒伏湛的七世孙,也承袭了伏湛那不其侯的爵位。

延熹元年,孝桓皇帝以刘华为阳安长公主,下嫁于伏完。

要知汉朝的迎娶公主与后世的不太一样,驸马依然可以在朝中担任要职,且还可以有其他妾室,伏寿便是伏完的庶出女儿。

但伏寿的特殊并不在她父亲和嫡母的身份,而在她年仅十一岁入宫,给彼时只有十岁的汉献帝刘协做了贵人,十五岁便成为了大汉皇后。

而后便是在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后,先有车骑将军董承因衣带诏被诛杀,后有伏寿写信于伏完,试图再度密谋政治事变。

虽然其中颇有些奇怪的是,伏寿的这封信直到伏完死后数年才被揭发出来,并不像是衣带诏一般当即牵扯出了一串雷霆打击,但结果是相似的。

伏寿幽闭而死,生育的两个皇子以及伏氏上下都遭到了清算,而曹操也得以顺理成章地将曹节立为了刘协的皇后。

说起来,要将那个汉末斗争之中的牺牲品,和方才那个攀在墙头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好像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她此刻看起来还分明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至于她为何攀在墙头……

大约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来看个究竟吧。

乔琰想通了她的身份,便也没怪责于她这往旁人院里窥探的行动。

她随同这宅院内的另一名仆从,穿过了中门进入了后院。

比起前院的寥落景象,后院倒是要稍显得有条理些,不过乔琰朝着院中视线回转间,正见贴邻廊庑的一片还开辟出了一块菜畦,只是今岁似乎还未曾有过播种,也因为有欠翻地浇水而看起来有些结块发干。

“家主前两年身体尚好的时候便在园中自己耕种为乐,”见乔琰的目光望向那一片,这领路的仆从说道,“奈何今岁尚未春暖,家主就已病重至不得起身,我等不敢贸动这片地,只能先将其放着了。”

“乔老有耕地自足之心,实在难得。”不等乔琰开口,毕岚已先闻言赞了句。

乔琰在心中不免感叹,可惜这世上如乔玄一般身居高位却无有余财的实在少见,好在这样的人到底不用亲眼见到大汉衰颓之日,也安享高寿到七十有余,或许也该算是一种福报。

这近夏的日光投射在堂屋悬山顶之下的瓦当上,于半边阴影之外照出了瓦当上勾勒出的“永受嘉福”四字,而与之相接的瓦当面上,乃是一副母子鹿纹,在略有些磨蚀的表面下依然让人可见大汉文化的特殊魅力。

唯独可惜的是,母子奔鹿中的活力与自由,并未随同着掠过其上的日光,也一并被带入这屋中。

比起此前刘宏前来探视的时候,乔玄的病情明显又加重了几分。

即便有太医署的人为之开方,刘宏也为显恩德,将一应药物都从皇室库房之中调拨,也并不能阻止在寿元将近、身体亏空的情

况已经到了一个境界的时候,

用药进补能起到的也不过是延续死亡的结果而已。

刘宏来时,

乔玄尚能支撑起身,说出他那一番最后的希冀,可等到乔琰抵达的时候——

在她俯身朝着乔玄探视之时,只见得这呼吸都只衰弱到一线的老人似乎是在睡梦之中,又似乎还处在清醒的状态。

他在意识到乔琰接近的时候固然也还微微抬了抬眼帘,可乔琰对他发出的那一声“祖父”轻唤,也并未让他略开一线的浑浊双目有任何的波动。

这样的反应让乔琰不由在心中颇觉复杂。

她此前滞留冀州,显然并不只是因为,她想要在击败张角兄弟的决胜之战中再捞出一笔战果来。

更也因为,她知道自己此前的种种行为和收获,多少是有些仰赖于乔玄的余荫的,但她并不知道该当以何种态度来面对这个“以刚断称,谦俭下士”的长者。

济水之祭,让乔琰自觉已算是对得起本尊以及她的父母,但是乔玄不太一样。

事实上乔琰的存在可说是避免了他子嗣尽数凋零的命数,可有些事情的评判标准总不能光由她来说了算。

好在现在他俨然已是病入膏肓之态,且在一个蒙昧认不得人的境地,所以他只知道有人来到了他的病床跟前探视,却不知道来人是谁,或许——

或许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乔琰的目光落在了悬于床尾的一把配剑之上,而后重新落到了乔玄的脸上。

在毕岚所见的画面里,便是这位最年轻的凭真本事封侯的乔侯,在跪坐于榻前的时候,握住了这位昔日太尉的手。

她目光里对多年未见的祖父所流露出的怔愣和陌生,最后变成了一片深沉的哀痛。

唯独那交叠在一处的一长一幼两只手,颇有一种公之家的气度传承意味。

正是一个将死,一个新生的模样。

但还不等毕岚对乔琰说出一句“节哀”的安慰之言,他便听到乔琰镇定地开了口:“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和祖父单独待一会儿。”

毕岚回过神来,回道:“我便不在此地久留了,此番往冀州宣旨,本也是要尽快回宫禀报的,乔侯已抵乔公宅邸,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乔琰偏过头来对他颔首致意:“有劳常侍。”

毕岚被程立给送出了门。

这样一来,这乔氏宅邸内也就暂时只剩下了“自己人”。

那领路的老仆并不知道为何家主的儿子乔羽并未前来,先到的却是被毕岚以乔侯称呼的乔琰。

但作为一个称职的下人,他也并未有什么多嘴打听的意思,而是先将程立、典韦以及陆苑等人,在这宅院内的厢房安顿了下来。

这宅院内算上看门的以及这领路的老仆,也就还有个负责做饭煎药的僮仆而已,骤然多了几个人,一时之间还真有那么点手忙脚乱。

好在陆苑曾为当家夫人,操持过中馈,此地的人口也不复杂,在隔着门扇问过乔琰的意见后,她

直接接掌过来了此地的权限,在大致对府中积蓄和物件有了点数,当即让人往东市跑一趟采购些物事回来。

有典韦这么个壮劳力在,要多扛些东西也容易。

而程立还未到乐平去发挥出自己的本事,便已先将自己的口才用在了跟门房的闲聊之中,打听起了这延熹里中的住户。

虽然他们未必会在洛阳城中居住多久,却总得知道他们的邻居都是些什么人。

在门房的口中,这延熹里的九户人家中,确实以阳安长公主和伏完的宅邸占地最广,但其他人能与公主驸马、上任太尉居住在一里之中,显然也并非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比如说,住在乔玄另一侧的宅邸主人乃是选部尚书梁鹄。

选部也就是东汉时期的吏部,掌管文选与勋封的职责。

梁鹄会当上这个官,正因为他出自刘宏在光和元年所筹建的鸿都门学,可算是半个天子门生。

而住在乔玄宅邸对面的人,乃是太尉府掾,出自泰山羊氏的羊续,也就是未来的“悬鱼太守”。

由此可见,住在此地的人身份也不难界定了。

伏完的侍中,梁鹄的选部尚书,乔玄的太中大夫,以及羊续的太尉府掾,几乎都是文职,而且是并非在第一梯队的文职。

这并不算是个对乔琰来说需要刻意提防或者结交的环境。但也未尝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在她步出乔玄的卧房走到院中的时候,她便听到了程立的汇报。

“有劳仲德先生了。”乔琰回道。

知晓四邻都是何人,无疑也让她能制定自己随后的行事方针了。

但在陆苑提及府中余钱不多,大约还是得动用田洮作为谢礼的黄巾之时,乔琰又忍不住头疼了起来。

都说京城大居不易,在唐代是如此,在洛阳也自然是如此。

东市确实要比西市的价格低廉些,可到底还是天子脚下,生活成本再低也低不到何处去。一想到这本是她的300吨米,现在还未到乐平就得先支出一部分,她又生出了些开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