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各种刁难,指着准称的谷子说不够量,当着人的面拔根头发放谷子里,说谷子不干净……
比交税粮时遇到的小吏还要难缠。
虽说在大雍哥儿地位颇低,可哥儿和哥儿也不同。这位会投胎,入了云家,自然与乡野间的哥儿命不一样。
雍京来的东家,哪怕是个哥儿,那也是东家,是云庄的主子。他说出来的话,再离谱佃户们都得照做。
更气人的是,还不能不佃他云家的地。
云庄有良田四百多亩,中等田三百多亩,水田两百多亩,还有入云山的三百多亩山地。
要是不佃云庄的地,他们根本佃不到别的地。这周围还能佃或者买的田,除了云庄的良田,水田和中等田,也只有下等田和荒地了。
再往远些走到是有,可那地界是别的村子的,他们也不能佃。
光涨租不说,这位东家还动不动就会拿着鞭子抽人。他不光抽别人,也抽他的那儿子。
丁点大的孩子,小猫崽子一样。明明是富贵人家的娃娃,如今也是个四岁的男娃娃,看着竟比她家刚三岁大的甜丫小一圈。
那脸上,手上,脖子上,只要是露出来的皮肤,全是青青紫紫。衣服倒是没补丁,可还不如有补丁。破破烂烂的,像块破布一样披在身上。
云庄千百亩的地,愣是没这娃娃一口饭吃。那么点大的孩子,整日自己出来找食吃。
猫崽大点的孩子,自己能找着什么吃?刚开始的时候,抓泥往嘴里塞,后来倒是能自己挖点野菜往嘴里送。
他们这些村民看着也不敢帮,这孩子第一次跑出来,他们不晓得这娃娃是庄子里的小东家,瞧着可怜喂了吃的喝的,还叫村长去庄子里问问,谁家孩子丢了。
这一带地广人稀,这么大点的孩子不可能是其他村子跑来的。
更不会是他们村和山前村的,他们两个村人口不多,又离的近,谁家孩子他们都眼熟。
这孩子却眼生的很,一看就不是他们两个村的。想着也只有庄子里跑出来的。
去庄子上问的人很快回来,张管事那时候也跟着来了。几人脸色都不好看,张管事沉着脸问了句有没有人喂了孩子吃东西。
头先还以为有奖赏呢,喂孩子吃喝的那两个好心的婶子站了出来。
谁知道后头就听张管事说,今年她们两家多涨一成的租子。
这可把两家人给吓坏了,更闹不清楚为啥。问了之后才知道,就因为她们喂了那小娃娃两口吃的喝的。
小孩是东家的亲生孩子,可却不得东家欢心。
张管事自己也说不清楚,就说是因为这孩子伤了身体,也因这孩子八字不祥,所以才不被喜欢。
在庄子里,他们这些做活的就不准过问这位小东家。谁过问了,轻则扣整月的银钱,重则打一顿后直接赶走。
这孩子今日也不知怎的就跑出来了,这才有了后头发生的事。
往后的这两三年里,小孩也经常出来找吃的。只是大家看到他,都当没看到。
有时候,村民还会看到庄子里那些家仆的小孩欺负他,村民们也不管,管不了。只叮嘱他们自家的孩子,别去动手打人。
虎毒尚且不食子,云庄的这位东家,心是比什么都狠啊。
江春花吃着豆饭,味如嚼蜡。
她管不了别的,心里只求着别再涨租子了。再涨下去,他们一家别说吃大米白面了,豆饭都得勒着裤腰带吃才能不饿死。
……
村长家离得不远,李如海没进篱笆院,正好看村长在外头坐着磨镰刀,便开口问了句,“他三叔,张管事的来找过你不?”
村长王北峰和李如海不是亲兄弟,但二人是拜把子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