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过一杯水来,将我的脑袋抬起些,喂我喝下去。
我一口气灌完,缓了一会,继续盯着他。
“你……”我的声音仍哑得难听,“你怎会在此?”
他将水杯放下,道:“你当是想问,朕与缬罗是什么关系,对么?”
我沉默片刻,道:“是你让她将我带来的?”
景璘微笑:“正是。”
“为何?”
“不为何。”他说,“想你了。”
我:“……”
他又拿起一碗粥,要喂我吃。
我不理他,挣扎着要起来。
景璘有些无奈之色,伸手将我扶住。
“你总是这般急性子。”他说,“想问什么朕都会说的,急什么,先把东西吃了。”
我瞪着他:“你先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
“朕将你带离他身边,你很恼么?”他放下粥碗,道,“你就这么放不下他?”
我忍无可忍:“你疯了?我是太上皇后!你将我带到此处,洛阳那边你如何交代。”
“朕是皇帝,为何要向他交代。”他说,“你若愿意,朕也会让你当上皇后。”
我愣住。
“你说什么?”我问。
“朕说得难道还不够明白?”他的神色认真,“阿黛,你我当年差点就成了婚。若非那些意外之事,你我也早就是夫妻了。朕一直想着,我们既然走错了路,就该再走回来。天底下,没有比朕更懂你的人,也没有比你更懂朕的人,你我才是那天作之合。”
这话说得愈发离谱,我不理他,推开他的手,搀着床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你去何处?”景璘问。
“回洛阳。”
他说:“你回不去,这是平朔城。”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到了这个地方。
“你忘了么。”他仍淡笑,“朕亲自来和谈,这是你劝太上皇答应的。”
“你早计划好了。”我说,“从那时起,你就有了打算。”
景璘不置可否。
“未雨绸缪,这可是你教朕的。”他说,“朕料得景曜那阴险小人不会好好待你,果不其然,他竟是为了杜家冤枉你。朕将你带离苦海,又有什么不好?对了,那杜家的女儿也一并到了朕的手上,朕已经让刀斧手去磨刀,日落前将她杀了,给你出出气。”
我瞪着他,目光相对时,倏而又清醒过来。
“随你的便。”我冷冷道,继续继续跌跌撞撞地朝外头走去。
景璘似终于不耐烦,起身两步跟上,将我拉住。
“你可是把脑子睡懵了。”他说,“你真打算就这么走回洛阳?”
“自是不打算。”我说,“我只想出去看看外头伺候的是谁,敢瞒着太后纵容你做下这等事,问问他们,将来回了京城,他们有几个脑袋给太后砍。”
景璘翻了个白眼,仍拉着我不放手。
我看着他的神色,道:“太后不知此事?”
“不知。”
“你到底为何这么做?”
“自是为了……”
大约见我沉下脸,目露凶光,他终于收起了那戏谑之色。
“自是为了正事。”他说,“阿黛,朕要联合诸戎,灭了北戎。此乃千载难逢之机,不容错失。你去洛阳之前,曾说过你会帮朕。现在,朕能全然相信的,也只有你。”
——
景璘说的千载难逢之机,是北戎内部出了一件大事。
子烨说过,今年北戎风调雨顺,羊肥马壮。虽然南下侵犯中原受阻,但戎王对周围却是野心勃勃,想大干一番,继续扩充地盘。
但当他发令往各部落召集兵马的时候,却遇到了阻碍。各部响应不冷不热,消极怠慢,最后征集到的兵马不足需求的一半。
究其缘由,在于戎王要立太子了。
北戎虽无礼乐之制,但继位之事,大抵还是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他们不像中原那样父子相继,而是兄终弟及。
这等习俗,他们自古遵从,算得行之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