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过去的事。”景珑道,“你不愿提起,可见你并不像盘桓其中,不是么?那时太上皇就在京城,而你待他冷漠,也可见并无留恋之意。既是如此,孤向你示好,并无不妥。”
这话,句句在理,我无法反驳。
“你猜得不错。”我轻声道,“对不住。”
景珑注视着我:“现在呢?你仍喜欢着他么?”
这话,和景璘问的一样。
沉默片刻,我说:“他与我之间,并非喜欢二字便可轻易归纳。殿下知道,于我而言,可选的路不多。故而到了这一步,我也并非受人所迫。”
景珑目光深深。
“如此。”好一会,他说,“那么将来,你若是遇到了别的路可选呢?”
我诧异地看他:“殿下何意?”
“便是字面之意。”他说,“你会离开上皇么?”
问出这话的,除了秦叔之外,景珑是第二个。
当然,我并不必说实话。
“殿下说的是哪里话。”我温声道,“事到如今,我岂可再做他想?”
景珑却不为所动。
“若到了那时,你若要人出手相助,可传信与孤。”他低低道,说罢,看着我,后退一步,向我端正一礼,“臣告辞。”
他没有逗留,径直离去,留下我在原地一脸错愕。
“琅琊王怎么就这般走了?”兰音儿走过来,讶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看着景璘的背影,少顷,收回目光。
“无事。”我恢复平静之色,道,“回去吧。”
——
这些日子,景璘在洛阳颇是活跃。
因得他四处访贤,深入各处体察民情,甚至还亲自跟着太上皇上场打了一场马毬赢了北戎,让不少洛阳朝野之中的人对他有了好感。
故而当景璘起驾回京之时,许多民人跑到了大街上观望,竟有了些子烨驾临京城时的热闹气象。
景璘的仪仗很是浩大,侍从无不鲜衣怒马,在前头开道,在两侧护送。
后面跟着咸宁公主和一众公卿贵胄们的仪仗,连在一起,浩浩荡荡。京城的这些人,来时本就有为京城出头之意,无论车驾还是仆从,皆做足了排场。如今全都一起来给景璘撑场面,可谓贵气冲天,教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董裕跟着景璘回去了。
据说,他其实并不打算这么快回去。因为他这次到洛阳来,还未得到子烨的单独召见。离开的时候,他的脸拉着,似心事重重。
咸宁公主也不大高兴。她到洛阳来,本是要为薛家保媒,不想,被明玉搅黄了。子烨和兄长,本都被薛家视为囊中之物,现下一事无成,她自然不会高兴。
送行之时,她望着子烨,欲言又止,却似乎忌惮子烨身边的我,终究没说什么。
倒是薛婉以及一众与我同龄的贵胄女眷们,向子烨行礼时,她们眼波频送,含情脉脉,脸上尽是不舍。
包括薛婉在内,好些人都红了眼睛。仿佛看到一块垂涎已久的肥肉,断送在了别人的口中。
不过在这场热闹之中,最是受人瞩目的,并非景璘,而是景珑。
身为护卫的主官,景珑身披铠甲,一马当先,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天下人无不喜爱那长相出众的儿郎。
当景珑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许多人为他身上那年轻威武的气势所惊讶,而当他们得知,这正是琅琊王景珑之时,无不纷纷赞叹。
这两年来,景珑屡有功绩,不仅在京城,便是在洛阳,也已然家喻户晓。
如今,百姓亲眼见到那传说中的琅琊王真容,皆不禁好奇兴奋,争相观瞻。在那大队人马离去之后,关于琅琊王的各种轶事,又在坊间大肆流传起来。
那日说话之后,我再也不曾单独与景珑见过面。送行之时,景珑一直站在了几步开外。
他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这边,不知是看着我,还是看着子烨。
子烨倒是对他仍如从前一般亲切。
他将景珑召上前,亲自取了酒来,递给他。
“此去京城,圣上的护卫之事,就交与卿。”他说,“有卿在,朕甚为放心。”
景珑行礼:“谢上皇厚爱。”
说罢,他将杯中的酒仰头饮尽。
子烨微笑,又道:“卿多保重,后会有期。”
景珑再礼:“臣告辞。”
说罢,他抬起头来,那目光若有若无地在我脸上扫过,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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