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东被气得胸口起伏,他用指头远远点了点她,继而又摇摇头:“既然请到了,就把资源利用好,在他回国前让你的人从他那里尽可能多学些东西,别费这一通事最后什么也没干成。”
“爸您放心。”
卓东听罢便要走了,但步子刚一迈出,忽然又转回头来:“他退休多年了,多少人叫他都叫不动,你是怎么让他愿意来的?”
卓梦心里咯噔一下,表面不动声色:“我说了我是您的女儿。”
卓东阴恻恻地看着她,冷笑一声:“三年前我曾亲自请他,都没能请得动呢。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卓梦的脑子飞快
() 地转着,但是在她想到更加合理的借口之前,卓东便已经敲着拐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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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桑是有真本事的技术人员,他一辈子靠真才实学养活自己,从未做过坑蒙拐骗的事。他的感情是真挚的。
那爸呢?他的眼泪里面有几分真情?
卓梦拿不准,毕竟她也不是没有在生意场上一秒落泪的本事。
但可以确定的是,爸生命最后的心愿绝不会是见旧人一面,更不在乎什么“自君始,以君止”。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件待办更可能是力挽狂澜,或者干死贺溪之类的。总之是一件让他觉得自己特别牛,可以惊呆众人、久久传唱的事儿。
所以像哈桑这样的人,他或许有感于卓东的知遇,但他注定也就只是卓氏的助力之一罢了。好在不论是卓东还是卓梦都足够能装,只要能让哈桑自己觉得自己是卓东的毕生知己,这就已经很好了。
至于实际上是不是,又有什么要紧呢。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道吃饭时爸跟哈桑说了什么,那之后卓梦再接触哈桑时,隐约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有变化。
也许是知道了她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卓氏千金”,又或者是老登说了她更多的不好——算了随意了,卓梦也不在乎这个,只要能把酒酿出来就万事大吉。
比起哈桑的态度,当然还是家里那个的态度更让人着急。
*
打从马代回来之后,家里就总是弥漫着一丝丝尴尬。
虽然是冷处理了,但到底是亲都亲了,说完全当啥也没发生,也不太可能。
刚好卓梦最近厂里忙,便总是早出晚归,不怎么和倪航多话,最多就是吃夜宵时浅浅聊两句。
她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的,完全是长辈该有的样子,所以问题应该出在对方那边。
她知道那个吻是出于少年人的一时冲动,所以选择淡化它的涵义,而在刚意识到她不会追究的时候,倪航分明也是松了口气的。包括在回来的路上、回来后的两三天内,倪航都十分配合地做着保姆的工作,甚至还有点刻意扮小孩来表达疏离感的意思。
卓梦就想着他应该也是满意这种处理方式的。
但是大概就是那两三天后,这孩子开始愈发地不对劲儿。
他变得有点蔫巴,时不时就叹口气,卓梦几乎要产生自我怀疑,她到底干了什么把家里破产都乐呵呵的孩子养成这样了。
难道是马代戒断后遗症?那也不该过了几天才开始啊。
“要不……给你点钱,你去找同学玩两天?”卓梦试探着问。
但倪航根本不领情,还是那副蔫巴样子,甚至有点拉长音:“别给了,你都给得够多了。”
妈呀,给钱都不要了:“那也……还是得出去走走,看你在家里闷得,都没什么活力了。”
“这根本就不是闷不闷在家里的事儿。”
“那是什么事儿?”
倪航放下抹布看向她,张了张嘴又合上,明显是换了句话:“要再来一碗吗?”
“不了我差不多……”
没等她说完,倪航就已经把剩下的杨枝甘露材料用保鲜膜封起来放冰箱了。
搞得卓梦一个头三个大:“不是你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一天天在厂里累得要死,你能不跟我搁这儿打哑谜吗?”
而倪航那张嘴一如既往的能说会道:“我又没干嘛,心情不好也不行吗?你自己说没拿我纯当保姆看的,那我也没必要完全跟上班似的吧?”
嘶,倒也有点道理。
卓梦试图安慰他:“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啊。你又不缺钱花,又不用日晒雨淋,还没什么业务压力。你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饭都吃不饱……”
把倪航烦得背对着她翻白眼:“姨你还是别说话了。”
“算了我挑明说了,我觉得你该谈恋爱了。”卓梦索性往椅背上一靠,“你都二十了还一次恋爱没谈过,我看你就是给憋的。之前不是有个同学老给你送饭吗?你谢过人家没?搞明白人家什么意思没?”
倪航索性把抹布扔进了水槽里,围裙也解了团在一旁,扭头就往走廊走。
气得卓梦抱臂:“你别跟我耍小孩子脾气,我那酒厂几百号人我都管得服服帖帖的,你在这跟我发什么癫呢?!”
倪航闷声道:“明天我就请我同学吃饭去。”
然后转身把保姆房的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