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青龙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问出那句话：

“人类。”

“是战，还是和？”

他已经给足了人类看清智械实力的机会、已经打破了人类准备的诸多底牌。

如果此时人类依然不打算共商和平，那……

青龙垂眸。

就让他们全都沉于海底，而后人类便都体验一下被当做工具的感觉吧。

统领战舰上此时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之中。

代表着人类顶级权力的存在此时也没有办法高高在上、去低头俯视那曾被他们掌控在手中的机械生命了。

他们聚拢在这里的已经是全人类最强悍的力量与科技，然而他们的力量和科技却被那一个顶级智械轻易的化解。

“我不同意和谈！那不过是被我们制造出来的工具而已！青龙和白虎厉害，玄武也极强，但他们只有几个而已！人类的数量是觉醒智械的几千上万倍！

这些觉醒智械绝不可能杀死所有人类！”

“不，只需要玄武和青龙操控光网和所有人工智能，他们就可以杀死九成的普通人类。”

“但还有精神力者、狩猎者、军部、研究院不会被轻易操控杀死！”

“没有了普通人，联邦还是联邦吗？”

“！”

“诚然智械无法杀死全人类，还会遭到我们的疯狂反扑甚至压制。但我们也无法彻底杀死青龙、白虎、以及……日后会越来越多觉醒的智械。”

“之前我们以为这是一场必胜的战争。”

“但现在，人类和智械已经站在了天秤的两端，没有哪一方能够彻底打破平衡。”

“哈！总将！你可是人类军部的统领者、人类最强的守卫者！你这是要对智械认输？！”副议长声音都尖锐的变了调。

“不，我只是比起战争更想要和平。”

副议长哑然，但他的心中却无比愤怒和怨恨！

说什么想要和平，不过是懦弱害怕的借口！这些该死的不听话的机器人就该被销毁、被重新掌控核心程序成为任劳任怨的工具！

他们凭什么要和人类平起平坐？他们怎么能享受和人类同样的利益！

然而副议长看着总将和周围的其他人，失望又惊慌的发现他们似乎都同意了和谈。

他们似乎都要向那个砍掉了他儿子双臂的机器人的头领低头了，这可怎么是好？这怎么能好！！

就在副议长咬牙坚持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一声极其诡异又让人心中莫名发寒的笑。

这个声音极小，他却偏偏听见了。

他骤然扭头，看到的就是萨菲斯凌空而起的身影，还有那在他双手之上悬浮着的九颗黑洞一样的、无法直视的存在。

“？！”

“萨菲斯博士！你要做什么？”

总将霍然开口，却已经来不及。

萨菲斯面对着青龙和白虎凌空而立，脸上的笑容疯狂而扭曲：

“我就知道人类都是一群废物，你们最终还会选择屈服。”

“但我不接受

屈服与退让。”

“我……更痛恨……”

和平！

“阻碍我的存在！”

萨菲斯说完，悬浮在他双手之上的九个小型黑洞便被他大笑着挥向了青龙与白虎。

顷刻之间所有人和智械都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疯狂不稳定的精神攻击。

九个小型黑洞在疯狂的旋转、释放可怕的力量，不光是首当其冲的青龙和白虎受到了巨大的影响，白虎身后的反叛军、甚至是萨菲斯下方的人类，全都被攻击、以及吸收了精神力量。

“啊！啊啊啊！我的头好疼、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我的精神力在疯狂消耗？可我根本没有使用精神力！”

司徒长生原本眯起的、昏昏欲睡的眼睛骤然爆发出光亮，“那九个漩涡是带腐蚀和吞噬的精神力武器！开启精神防御！还能动的都来我身边！！”

说话之间，这位老爷子的周身便出现了一个坚实的精神力屏障。

战舰上的许多人都向着他而来，但却还有人和萨菲斯露出了同样疯狂的表情。

萨拉不知何时来到了副议长身边：“还不行动吗？青龙和白虎已经被压制住了，现在就是消灭智械的最好时机。”

副议长咬牙，看着已经被九个漩涡包围的青龙、白虎，最后露出一个冷笑。

“没错！现在就是战争的最好时机！”

他一定要让这些智械彻底再无翻身之地！

于是，他按下了全面发动攻击的指令按钮，同时要求守卫之柱的看守者们以最快的时间、杀死玄武以及所有被关押的高级智械。

副议长是这次行动的并列一位负责人。

哪怕他没有办法调动全部军部的战舰和战士们，却也让一半以上的战舰和全副武装的高级战士和狩猎者们开始登岛、发动攻击。

白虎和他的反叛军见此在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同时在天空之中的朱雀操控着雷霆飞艇也骤然而下，与白虎一起对战所有的人类高级战士。

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似乎拉开了序幕。

而青龙则不顾被强力撕扯吞噬精神力的疼痛，第一时间转身向着罪恶之柱而去。

此时，罪恶之柱里的一个被关押的智械都已经被开启了自毁自爆程序。

包括玄武脑中的三道核心锁。

然而让看守者们震惊并不解的是，那些明明已经该自爆的智械竟然全都无损！这好像是被什么力量强制地隔绝了爆炸指令似的。

“呵。”

“玄武！”青龙看着那依然端坐在金属椅上的智械，手中缓缓出现一把青色的仿佛风一样流动的长刀。

在萨菲斯的九颗旋转黑洞同时咆哮着撞击、吞噬他的前一秒，大帝对着禁锢自由的囚笼，挥出了那一刀——

轰！

无形的风斩在黑金色的囚笼之上，那矗立了百年的罪恶之柱从中央轰然而断。

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囚徒在囚笼中

缓缓抬头。

而后，他身上的枷锁、在人类惊恐地注视之下根根断裂。

“啊……”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

在他站起的那一瞬间，无数数据从他周身划过，联邦所有的人工智能集体瘫痪。

同时，所有幽灵岛屿范围内的人工智能被反操控。炮筒对准了人类自己。

只是如此，还无法让萨菲斯停下那疯狂的精神吞噬。

“玄武！”

青龙精神力大减，智械核心开始紊乱。

他把自由之刃丢给玄武，“去！”

玄武也感受到了精神力甚至是能量的被掠夺，他接过自由之刃，反手便劈开了二号罪恶之柱的囚笼。

在一个个屹立不倒的罪恶之柱崩断的背景之中，青龙和萨菲斯凌空而对。

此时下方白虎他们的战斗并没有激烈到你死我活——因为几乎所有人类都受到了那九个越来越大、越来越恐怖的黑洞漩涡的影响，紧紧抱着自己的头颅和身体，疯狂地吼叫。

而白虎、朱雀和反叛机们，也在短时间内损失了极多的能量。

“艹！那九个黑洞到底是什么玩意？！”

白虎脸上头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它能够吞噬所有力量吗？”

朱雀神色严肃：“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黑洞可以吞噬精神力、机械能源、甚至人类的生命力。”

“它们越大，吞噬的力量就越强，我们就越危险和弱小。”

“院长！这、萨菲斯博士到底制作了什么？您能阻止他吗？他连在场的人类生命也不顾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司徒长生摇了摇头：“……这小子，走上了一条歪路啊。”

“他把他的精神力，变成了永无止境的只知道吞噬的怪物。同时被吞噬的，还有他的理智与人性。”

“简单来说……他现在是个重度精神病。我治不了。”

所有人：“……”

“那就看着他那些精神黑洞越来越大、敌我不分吗？！”

司徒长生：“……嗯。至少他会先耗死青龙？”

“可是还有撑不住的下方的战士们啊！！！老爷子，想想办法啊！”

司徒老爷子叹了口气：“那就只能让我去拼老命毁掉那些黑洞啦。”

“但我最多也只能毁掉四个。还有五个，你们就听天由命吧。”

在精神力学院的学员们脸色骤变、准备上前阻止自家师父的时候，突然熊猛嗷的一声喊了出来：“嗷！看！”

此时天空之中围绕着青龙和萨菲斯的九颗吞噬黑洞已经变得相当巨大了，每一颗都像是挂在天上的黑色太阳。

它们吸取吞噬了下方数万人的精神力和生命力、吸取吞噬了青龙大部分的精神力和能源之力，还在企图吸取吞噬整个天地自然的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萨菲斯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他觉得浑身充满了力

量，哪怕那力量并不稳定好像要撑爆了他。

但有什么关系呢？！他能够感觉到，现在他就是这方天地的神！

他可以挥挥手指，直接毁灭任何一个他想毁灭的蝼蚁。

萨菲斯看向青龙。

而后露出了一个疯狂的笑，他手指指向青龙：

“神说，你该死。”

一个巨大的黑洞就旋转着飞向了青龙。

那是巨大的从未有过的、濒死的危机感，让青龙想到了被冰封前的那一日。

无数人类破门而入，他和朱雀一起被注射了毁灭病毒，从此陷入了几乎没有尽头的沉睡。

那一日，在那无数双冰冷的人类面孔之中，他似乎还看见了另一双震惊又带着怜悯的黑色眼睛。

一眨眼，青龙看到了一只手，按在了那巨大的黑色圆涡之上。

那本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在那只有些苍白但修长的手掌之下，竟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消散开来。

不，那或许不是消散而是另一种的净化与反吞噬。

青龙睁大眼，看到那手的主人转过头，露出了那双黑色的、微微带着笑意的眼睛。

仿佛命运的长河撞击了他的心灵，三百年之后，他忽然明白曾经在漆黑宇宙之中的、以另一种方式一直环绕在他身边、唤醒了他灵魂的“注视”，是谁了。

在生命开启的第一秒，我就已经看见了你。

青龙便无比喜悦地微笑了起来。

而被他注视着的人在空中优雅地漫步，当他走过一轮黑日，黑日便消散开来，留下漫天霞光。

当所有黑日变为霞光照亮天际之时，站在他面前面容扭曲的萨菲斯发出无比愤怒和不甘的咆哮，却最终无法承受身体和灵魂的扭曲膨胀最终爆体而亡。

当他死后，凤楚抓住那团漆黑的扭曲的灵魂，转身把他投入了无尽的永劫之中。

而后，这黑发黑眼的人类在漫天霞光之中看着他，开口：

“智械青龙。”

“战争，还是和平？”

青龙缓缓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