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的备用站为 精品御宅屋

第 66 章(2 / 2)

春日降落 折枝伴酒 14425 字 5个月前

江正豪和徐瑛不知道谢逢则的事,但很早就从红十字会那里得知,她被绑进毒贩窝子了。

在机场接到她的时候,徐瑛抱着她哭了一个多小时,连一向沉稳的江正豪也红了眼。

最后他似是忍住眼泪,语气生硬地说:“你以后别想再出去了,我不会再让你去。”

江月疏笑着扑过去,抱住他。

江正豪整个身子僵了一下,几秒后却也态度软下来,拍了拍她的背,沉声安慰:“好了,回来就好了。”

“嗯。”江月疏抱着他笑,“我不会再去了。”

在她迷茫的时候选择了这条路,这条路也给了她答案。

现在,她不再迷茫了。

她有了方向,也有了要等的人。

*

归圆寺的香火依旧繁盛,她每天都会来一次。

这里的人全都知道,有个姑娘一天挂一个祈愿符,写的内容也一模一样:

【保佑谢逢则平安归来。】

她是医学生,是唯物主义者,从来都是用科学和双手去创造奇迹。可对于这件事,她所学到的一切都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神佛。

如果真的有老天爷,就请看看她吧。

明明已经接受失去他的事实,可又重新拥有了一次。

她不能忍受再失去。

转眼夏天就过完了,十一长假后降了温,从夏装换成了秋装。

每每看着院子里落叶的广玉兰,她都会想起那个永远是夏天的地方。

他好吗?还安全吗?

会不会偶尔有这样的时间,安静下来想一想她?

冬天也悄无声息地来了。

今年江城下暴雪,封了好几天路,那会儿L她和爸妈在去老家拜访亲戚的路上。

高速堵得水泄不通,从上午到晚上总共走了五公里路。

他们在车里过了一夜,江月疏躺在后座,一直听着外面铲雪的声音。

她想起那年地震,山里也下过一场暴雪,是谢逢则带着他的队友,没日没夜地把路面铲干净。

如果这次他也在,就好了。

赵嘉年,刘兴平,唐承,马巡……

如果大家都在,就好了。

人活着似乎就是不停在失去,失去童年,失去天真,失去时间,然后慢慢失去身边的人。

当真正开始理解死亡的时候,青春就一去不复返了。

这场雪下了三天四夜,他们在高速公路上也走了三天,江正豪彻底打消了要换新能源汽车的念头。

后来她手机没电了,到亲戚家,充上电,才收到余昭昭一天前发来的信息:

【亲爱的,下周六我孩子满月宴,必须来啊。】

【高铁票给你买好了。】

江月疏笑着回:【当然要来。】

【不过为什么是高铁?飞机不香吗?】

余昭昭:【那必然是因为我抠呀~】

【白天那趟机票太贵了~你自己都舍不得买~】

【你不知道养孩子多贵~老唐在文职工资低,不像以前,我俩要勒紧裤腰带!】

江月疏:【行了,你就知足吧。】

【恭喜恭喜,等着我来抱干儿L子。】

余昭昭:【嘿嘿,等你哦~】

她一个人坐在火炉旁,江正豪看徐瑛打了会儿L牌,似乎是嫌冷,来烤火了。

一进门正看见她扬着唇笑,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

江月疏看了眼他:“昭昭孩子满月了,我周六去一下延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江正豪点点头,欲言又止了一阵,还是开了口:“这方面……你还是没有打算吗?”

江月疏知道他说的是相亲结婚。

听闻余昭昭孩子满月,他心里一定又着急。

自从这次回来,江正豪态度温和多了,她不愿意也不逼迫,更不会再找男人加她微信。有那么一种自家闺女只要平平安安地待在身边,什么都无所谓了的态度。

江月疏知道,她在毒蝎寨子里的那段时间,江正豪头发都熬白了不少。

“爸,我心里有数。”她笑了笑,十分坦然地说,“我会自己把握的,您不要担心了。”

“行。”江正豪也弯了下唇,没再多言。

*

周五上午,江月疏坐上了去往延城的高铁。

还是当年她遇见谢逢则的那趟。

正是春节返岗的高峰期,车厢里坐满了,四处充斥着孩子们的叫声,短视频的音乐声,还有时不时飘进鼻子里的泡面香。

江月疏早料到会这样,出门前才吃了饭,确保自己闻到什么都没食欲。

她拿出耳机,听了会儿L音乐,隔绝掉外界的吵闹声。

虽然睡不着,但她闭目养神了一会儿L,直到前面座位突然震了震,她伸在下面的脚感觉到,睁开眼睛。

男人火气很大,声音穿过耳机都被她听到:“能管管你孩子的脚吗?都蹭到我头上了。”

旁边站着一个抱孩子的妇女,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不过我孩子才半岁,没下过地,鞋是干净的。”

男人大声吼:“那就能往人身上蹭?你换个地方行不行?你去车厢中间去啊?”

“他……他刚睡着,刚一直闹呢,我怕走动了他醒过来,到时候又吵到你们……”说着,妇女小心翼翼地把手覆在孩子耳朵边,像是生怕吵醒了孩子。

周围的人全都看过来,有烦男人大喊大叫的,也有鄙夷地看着她的,妇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脸都急红了。

江月疏摘掉耳机,拿着包包站到过道里:“您坐我这儿L吧,来。”

妇女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那怎么行,你坐,你坐……”

“没关系。”江月疏笑了笑,“我腰不好,不能久坐,您快坐吧。”

这话倒是真的,长期坐诊和站手术室落下的毛病,虽然还没有太

() 严重,但她已经在预防进一步恶化。

说完她直接转身,走向车厢连接处。

周围的一切都随着她的脚步声倒退,她走在车厢的过道里,又似乎是走在飞速前行的时空隧道。

脑子里掠过一段久远而熟悉的记忆,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把座位让给别人,和她走向同一个方向。

他的背影义无反顾,她也坚定不移地走着。

最后她和他一样,站在车门前那个位置,望向透明玻璃外的景色,田野,楼房,电线杆。

这个季节的田野是黄的,可记忆里他看见的是绿油油一片,莫名让人有点惆怅。

今天是阴天,很冷,随着她凑近的呼吸,玻璃上很快起了雾。

江月疏抬起手,用指尖快速地抹去。待看清窗外的景色时,又弯唇笑了起来。

恍惚间,身后好像站了个人。

一开始她没在意,继续看着窗外,直到列车驶进一条隧道。

她知道这是当年她站在另一侧门前,从玻璃反射的画面里偷偷看他的那一条隧道。

望着玻璃外漆黑的隧道墙面,她目光逐渐地失焦,却忽然瞳孔震了震,凝在那片玻璃里。

她再次从反射的画面里看见他。

一瞬间她以为是梦,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依然清晰地看见那张脸。

她的呼吸颤抖起来,紧接着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抬手探向冰冷的玻璃,指尖哆嗦着,缓缓描摹那张脸。

很快列车冲出隧道,它消失了。

江月疏呆呆地缩回手指,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机械般地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白色毛衣,黑色羽绒服,脖颈垂下来的月亮吊坠,刹那间让她湿了眼眶。

恍惚间刘海被吹动,是头顶飘下来的温和嗓音:“去哪儿L的?”

好像漫长而黑暗的时空隧道倏然停下,她推开面前那扇门,被一阵光拥抱住。

和当初一模一样的对白,从记忆里被剥离成全新的画面。

她颤抖着声音,眼泪汩汩地往下淌:“……延城。”

口中呢喃出这个熟悉的地名,刹那间泪腺奔涌,泣不成声。

男人轻声笑了,笑里也夹着哭腔。

手臂猛然将她揽进怀中。

“好巧啊。”他头颅埋进她发间,每一个字都带着水声,“我也是。”

温热坚硬的怀抱,灼烫头发的呼吸。被困在时空隧道里苦苦挣扎的她,此刻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把她揉进怀里,用浑身力气抱着,却始终不让她看他的脸。

江月疏知道,他也在流泪。

她紧紧贴着他胸口,贴着熟悉的体温和脉络,听见他心跳清晰地在耳边震动,一下又一下,那么热烈而鲜活。

那些日夜煎熬,担惊受怕,终于迎来了真实的安慰。

直到听见他颤抖的声音:“我回来了。”

“嗯……”她情不自禁地边哭边笑,手轻轻抚上他背脊。

“谢逢则。”她唤着他,绕在舌尖的字音温软缱绻。手掌摩挲过每一寸炽热的肌肤,攥紧了,确定了,是真的。

时过经年,再次完整地拥抱住他:“我终于……等到你了。”

云开了,天放晴,阳光透过小窗溢满狭窄的车厢。

列车一往无前地驶向春天。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