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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上京(二)(1 / 2)

六皇子建府多年,常常奉令办事,再加上艳名与君子名皆是卓绝,就连元子晋这类年轻纨绔也听过他的名字,还曾结伴偷偷去看过他的长相。

元子晋脸色青了又红,几l息之间酒就醒了大半。

他暗呼倒霉,讪讪道:“六皇子,是咱有眼不识泰山,挡了您的道,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乐珩听到“六皇子”三字,即刻挑帘下车,依礼下拜。

行礼完毕,他不动声色地放出目光,想找到那位仗义执言的年轻人。

可那人倒是守礼至极,六皇子替他出头后,他便悄无声息地退至六皇子车驾之后。

六皇子的车驾挡住了他的具体面目。

乐珩只能隔着车辕,瞧见一双七品小官的制式官靴。

另一边,元子晋是彻底的兵荒马乱、手足无措了。

他打算进行一场撤军,刚对着六皇子赔完笑脸,便暗自摆手,招呼车夫赶快把车赶走。

车夫也是一脸苦相,小声道:“爷,车轭断了,这马不听使唤啊。”

元子晋猛踹了他一脚:“你个废物,马不成,你自己拉啊!要你干什么的?”

六皇子平静地望着上蹿下跳的元子晋,仅用一句话便把他钉在了原地:“这车是你的,还是龙虎将军府的?”

元子晋心有戚戚,含糊道:“是我爹……”

“记下来。”六皇子侧头对如风说,“元将军私借龙虎将军仪仗给次子,酒后冲撞他人车驾后,当街闹事,不肯让路,阻挠我等进宫,向皇上禀告要事。”

他目光温和地直视元子晋:“我拿此话去回顺天府尹,可有问题?”

卯时初刻,火球似的太阳已经探了头,照得天地间一片泛白。

元子晋知道事情要糟,不知不觉浮了满脸的汗珠子,顺着鼻凹处汩汩流淌下来。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敢再闪烁其词,立即将所有罪责都揽在了自己头上:“六皇子,我爹……元将军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赶着去办事,暂借了他的车驾用,这事是我行事不妥,和元将军绝无半点关系!”

他以为说到这一步,六皇子就该睁一只闭一只眼,饶过他便罢了。

但素有温良之名的六皇子,这回却颇有穷追猛打之势:“你从哪里出来?又要到哪里办事去?”

他望了一眼坊中日晷:“现下刚过卯时。元府在咸宜坊,你为何从澄清坊的方向来?”

闻言,元子晋尴尬不已,一张面孔活活涨作了猪肝色。

澄清坊,正是教坊司的所在之处。

常有纨绔公子结伴来此消遣冶游。

元子晋身无官职,来此地风流快活,并不违制。

然而,他赶着龙湖将军的车驾,穿过大半个上京城,跑来嫖·妓,还嫖了一夜……

这种话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元子晋惶恐之余,心中的不平之意也随着翻滚的酒意慢慢上涨。

他冲口而出:“六皇子,又不是我一人使了家中长辈车驾,凭什么就只抓着我一人不放?”

“请说。”六皇子微微笑道,“你点出几l个来,我皆记录在册,一并交给顺天府。”

元子晋顿时傻了眼。

他只是不服,并不是想死。

他一旦指出具体的人,那不是攀扯他人了?

元唯严官至正从一品四阶,可以说是众武将之首。

可父亲官越大,越是谨小慎微,时常提醒他们不可在外闹事。

元子晋也是看人下菜碟,眼看对面是那个一脸倒霉的昭毅将军家的长子,一个窝窝囊囊的五品文官,又是自家车驾受了损,怕回家无法向父亲交差,才吵吵嚷嚷的不肯罢休。

他若是在外胡言乱语,把更多的人攀扯进来,给父亲揽上一身的烂摊子,那就不是简单的受罚可以完事儿的了。

他身子冰凉地跪在大太阳地里,越想越怕,方才的嚣张气焰一扫而光:“我……这……”

七皇子坐在车驾中,把一顶青色幂篱顶在指尖,滴溜溜玩了一会儿。

他本来不想和项知节一同出现的。

二人但凡同时露脸,他必然要像个贼似的,藏头盖脸,仿佛他是什么不该见天日的人。

但外面的事态发展实在好玩得紧:一个七品县令,刚到上京,人生地不熟的,就敢冲着一品大员的儿子指手画脚。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出去帮帮场子,将幂篱戴上了脑袋,钻出了车驾。

他一开口就是甜蜜蜜的笑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六哥,你在这里堵着路,纠来缠去,终究是不美。”

趁元子晋心神微弛,项知是紧跟着反手捅了他一刀:“让他去顺天府自首就是了呀。”

说到此处,他把手指抵在唇侧,好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事一样,“唔”了一声:“刚才是不是说车坏了,马不能用,得要人拉着才成?”

“车夫替你牵马,你拉着车,去顺天府投案。”他极其利落地宣布了处置流程,“孔阳平,你跟着他。看他投案,你再回来报我。”

他无视了元子晋铁青的面色,笑吟吟地转问车驾中的六皇子:“六哥,这样处置,如何?”

六皇子点了点头:“甚好。”

元子晋敢仗着酒劲儿,对官至五品的国子监博士吆五喝六,大展雄威,面对皇子,又变成了卑躬屈膝的软蛋一只。

他到底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散发着马匹体味的车带一套上他的腰,他几l乎要被臭得落下眼泪。

车夫在旁边惶惶地牵着马,他拉着车,孔阳平在旁监督着他学马拉车。

一行人就这么向顺天府的方向走去,一度被堵塞的大街也终于疏畅了不少。

乐珩上前致谢。

七皇子一摆手,道:“乐博士,论官职,你是官身,他是白身;论道理,你好端端走着大道,他一看就是刚喝了一夜花酒出来的。你怯他做什么呢?”

乐珩恭谨答道:“回七皇子,乐珩如今别无他求,唯求家人平安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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