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陶谷被扶到位置,刘承祐方道:“当日临行之前,朕可与你说过,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手段,并不重要,陶卿不过施惑贼之计。综其效果,朕很满意,又岂会以此罪之!”
“臣谢陛下宽宥!”闻此言,陶谷这才松了一口气。
言罢,又道:“陛下,北还之前,那冯延巳给臣以重礼,不敢保留,臣已命人运与城阙,欲上缴内帑!”
“那冯延巳倒是很大方呐!美人、金银、绫罗……”刘承祐摆摆手,说道:“东西,你就自己留着,分一部分与随行属吏及兵士,就当此行的赏赐吧!”
“臣,拜谢陛下厚恩!”
待走出崇政殿,陶谷脑中的混沌方消散不少,惊魂甫定,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陶谷是个聪明的人,稍一思索殿中问对,发现有些问题了。他方归东京,便直来谒见,怎么就已经有人弹劾自己了,还对自己的情况清楚得那般详细……
猛然回头,望着那高高挂起的“崇政殿”,威严而庄重,暗自嘀咕,该不会是天子的安排吧。
第35章 瑶华春
乾祐四年二月二,龙抬头之日,如前例,天子刘承祐亲至东京郊外,进行了象征性的开年第一锄。后宫后、妃以及京中五品以上文武大臣,皆随驾而往。
虽然是做个形式,但刘承祐也要求将形式做到位,每名臣子,都得抡起锄头,翻一翻土。一后二妃以及随驾侍御,虽然没用那娇嫩的手舞锄头,却也认真地种了一片秧苗。
而今不同于在晋阳之时,国家事务,日趋繁杂,根本离不开各司主官操持。
春耕开始之后,东京所驻禁军少了一些,两衙禁军将士,有不少人都被放还归家,趁农时,帮衬家里。这些禁军中,主要由三部分人构成,一是举家随刘氏父子进取中原的原河东军;二是后续因功受赏,于京洛之间赐地者;三是招降纳叛,籍在京畿及周边者。
以大汉如今的国力,供养十数万职业军人,是个巨大的财政负担,国初之时,四面皆敌,必需时刻保持备战状态。这两年,国情渐安,四境安稳,是故在以“发展生产”为主题的大汉,非战之时,军队也当从农。
当然,这部分禁军,都是战力稍弱者。等还朝之时,大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在贵妃高氏的瑶华殿,刘承祐洗漱了一番,衣着单衣,盘腿坐于榻上,低头看着腰间的一圈肥肉,表情有些不好看:“这赘肉成团,甚是累人呐!”
要知道,前几年的刘承祐,纵然不是八块腹肌,四块总归还是有的。如今,已不成形了……
贵妃高氏也换了身干净衣裳,轻迈莲步,扭着丰腴的娇躯,靠上刘承祐,探手到刘承祐肚上,轻轻地捏了捏挤出来的软肉,娇笑道:“这些呀,都是官家长坐勤政的证明……”
肚子上,刘承祐还是比较敏感的,被她弄得痒,有些不自在,脸竟然有些发热。
论容貌气质,一后二妃,各有千秋,但论身材,要属贵妃高氏最为出色,又保持着长期练武的习惯,再加上再嫁之身,经验丰富,向来受刘承祐中意。
稳住心神,刘承祐忍住身边少妇的诱惑,活动了几下肩膀,自嘲道:“终究不是耕作之人,别看那锄头不算沉重,然若挥动个数百下,比习武还累!”
“官家,我帮你柔柔吧!”高氏媚眼如丝,吐气如兰,都快咬刘承祐耳朵了。
距离夏季还差两月,但此时,刘承祐心头的火热,却渐渐被他的贵妃勾起来了,有些口干。
“嗯。”轻轻地应了声,刘承祐转身张开双臂伏在榻上,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
闭上眼睛,享受着贵妃亲自的按摩服务,确实有益于身体疲惫的缓解。
刘承祐惬意的表情外露,贵妃却不打算放过他的样子,一边在他身上拿捏着,一边仿若无意地问道:“官家此番回宫,怎么直接便到我这瑶华殿来了,就不怕皇后那边……”
听其言,刘承祐睁开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闭上,淡淡道:“好久没让你给我按摩了,此来,享受一番。”
刘承祐的语气,使得榻间的热度冷了两分,高氏当然感受到了,自觉话说错了。玉面上的笑容绽开得更加漂亮,俯下身子,红唇在刘承祐脖间点了一下,:“官家,奴家错了,请你责罚……”
“你们这些女人呐……”
……
等刘承祐自瑶华殿出来的时候,双腿还有些软,站在廊道间,遥望碧空,正值晡时,日头西垂,几片云朵漂浮,已被染得泛黄。
这个时候的刘承祐,只觉自己达到了闲看天上云卷云舒的境界,心境广阔无比,似能包容万物……
“官家,是否回崇政殿?”虽然难以体会刘承祐此时的状态,但能感觉到他的疲惫,张德钧不由问道。
“去宣武门看看!”刘承祐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又改变了想法。
张德钧赶忙命人将辇轿抬来,带头开路。
宣武门,是汉北宫城,最后一道宫门,城阙厚实,高四丈有余,守备也十分严密,常年有一营的大内卫士轮值驻守。守备的指挥使,名叫李俭,河东旧将,自入东京后,便一直作为宣武门都校。
几年下来,一直没迁过职,不过这品秩倒是升过两次,如今还遥领雷州刺史。
此人,年纪不大,但耐性十足,耐得住寂寞,心性很好,常年驻守进宫,做事一丝不苟,从无怨言。
刘承祐驾临之时,李俭正当值,检查岗位。
“元徽啊!”刘承祐上下打量着李俭,面对自己很平静的样子,问道:“从天福十二年起,你便驻守此门,到如今,仍为一门侯。若是一般将校,早已怨艾满腔,你何以如此,安之若素?”
迎着刘承祐好奇的目光,李俭用一个很标准的姿势行礼,不卑不亢道:“启禀陛下,末将出身寒微,自知能力有限,见识浅薄,为一门吏,已是惴惴难安,不敢怠慢,岂作他想!”
“再者,末将素来,胸无大志,不求上进。侥幸受高祖与陛下信任,委城阙之职,心中感激不已,唯有恪尽其责,为陛下将宣武门看守好,以报君恩!如此,又岂会有怨言!”
“朕没有看错你!”听其言,刘承祐却道:“就这番话,十万禁军之中,有多少将校能够说得出?朕看你李元徽,虽不显名于外,然内秀其中,是有将才的!”
闻言,李俭当即拱手拜道:“陛下谬赞,末将不敢当!”
“朕说你当得,你便当得!记住,过分谦逊,可就是骄傲了……”刘承祐眉毛一挑,强势得说道。
见状,李俭表情仍旧平静,只是一礼。
对其表现,刘承祐更加满意了,军中年轻将校,如论沉稳有度,还没有似李俭这样的,即便赵匡胤,也有怒目之时。刘承祐观察他,有几年了,天性如此。当然,如果是擅长伪装,他也服气,但基本不可能,就这么个城门使,装个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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