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都指向史弘肇了。纵观此事,史弘肇真的是一个十分合格的背锅人选。手段粗暴狠辣也就罢了,吃相还十分难看,他可是,真吃饱了,财色威名俱收。
当然,不乏聪明人,能够察觉到背后那只黑手。但是,皇帝是好直接埋怨的吗,尤其是这么个皇帝。
经此事后,西京上下,对刘承祐这个天子,只怕也是不敢再有所小觑。
三月十七日,刘承祐降诏。天下诸道州,禁止买卖人口。有流民逸户,但至官府登籍造册,不计已往身份、罪过,录白身,悉给土地,发放粮种,租借耕具……
刘承祐这道诏令有点狠,除了继续勾引那些逃遁山林的民匪、民盗之外,也在诱惑那些逃户,以及依附豪贵的隐户,为人谋作,哪有替自己耕种产出有积极性。背里隐含的意思便是,只要你投奔官府,便受官府保护,还得得到属于自己的土地,重建家园……
当然,以如今大汉的情况,执行起来,总归是有难度的。但是,不妨碍刘承祐先将诏令发下,能起到一点效果是一点,能有一点收获,是一点。
且待他日。
三月二十日,刘承祐携后、妃,率西京群僚及奉诏前来洛阳觐见的关右诸节度,于洛阳近郊祭天,为大汉江山以及天下百姓祈福。
这场作秀之后,刘承祐此次西巡也就接近尾声了。
不过还朝之前,对关中、河中之地,还有一些重要的安排与调整。
在到洛阳之后,刘承祐便传诏,让陕、华、同、晋、绛、河中、河阳节度前来谒见。
结果,河中李守贞、同州薛怀让,并辞不来。对此二者的反应,刘承祐并不意外。
第31章 首义三节度
洛阳南城修文坊,这是座自唐时留存下的里坊,名虽存,然繁韵不再。不过,仍旧是勋贵大臣们置宅的一佳选择。
坐落于其中,有侯府,乃镇国军节度使侯章在西京的别府。
傍晚时分,府堂之中,钟鸣鼎食,仆佣成群伺候。侯章于府中设宴,邀老友旧识过府一叙,所宴宾客为同奉诏来西京觐见的建雄节度使王晏以及保义军节度使赵晖。
此三人,要说交情有多深,那倒不尽然。只是在去年的时候,三人于陕州杀契丹将吏,婴城举义,献表晋阳,奉刘知远为帝。怎么算,都是革命的交情,难得同在一起,侯章相邀,总得给点面子。
侯章、赵晖、王晏三人,都是将近花甲之年,历经三代的老将了。然而从戎几十年,即便到后晋,军职最高也不不过禁军中一都校,中下级军官。
事实上,若非去岁契丹灭晋,华夏天倾,三人趁机而起,恐怕到了职衔也难有突破。然英雄逢其时,哪怕年迈,也自区区军校遽升为一方节度,权势名望财富俱拥。
在大汉建立之后,对三人,朝廷也是多加嘉勉,无论是刘知远还是刘承祐,这三人是朝廷善抚方镇的典型。再者,赵晖、王晏二人,也有镇守之才。
至于侯章,呵呵。这又是个典型的武夫,以贪猥闻名,镇华州不足一年,完全暴露出来了,居无善政,同赵、王相比,那是相形见绌。当然,要是比谁更差的话,侯章与那些贪暴凶残、草菅人命的武夫相比,又要稍微好一点……
“赵兄、王兄,我再敬二位一杯。”侯章年纪虽老,但精神看起来十分矍铄,身体很好,吃酒都是用吞的,一口下肚。
“侯兄请!”赵晖与王晏回应,倒略显矜持。只是稍微地抿了一口。
扫着满案美酒珍馐,赵晖形容肃正,善意地对侯章劝道:“国家贫瘠,天子提倡节俭,朝廷禁酒,我等于此饮宴,还需收敛一些……”
闻言,侯章当即摇着头,酒上兴头,口无遮拦:“赵兄不必多虑,天子还能管我们吃喝?从军卖命几十年,苦了几十年,到老了,还不让我们享受一番,世间哪有这等道理。再者,昨日皇帝设宴,不是也拿出御酒招待诸节度?不妨事。”
见侯章这态度,赵晖识趣地不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了,适可而止。与对案的王晏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了点默契,不可与之深交。
华州与陕州是邻居,侯章在华州的聚敛行为,他自然有所耳闻。其既不听劝,那也没办法。
喝了些酒,侯章一脸痛快,借着酒兴,感慨道:“想我三人,原在禁军,声名不显,为人所轻视。而如今,皆为节帅,坐镇一方,得享荣华,如此运道,也是上天钟爱我等啊。”
“还有赖朝廷与天子的信任与恩赏。”赵晖淡淡地附和了句。
“对,还要感谢契丹人,若无他们南下,灭亡了前朝,岂有我等出头之日。”侯章哈哈一笑。
“侯兄慎言!”对此人的猖狂,赵晖似乎有些不耐了。
侯章则浑不在意,反问道:“我所言,皆不得虚。赵兄何故,如此小心。”
“侯兄未闻近来西京之事?”话难投机,王晏于宴间甚少说话,此时沉声道:“连中书的宰相都被下狱了,我等孤身觐见,若不加收敛,只恐祸事将至!”
“我看吶,是二位太过敏感。我等皆有部曲在州镇,此番给皇帝面子,前来觐见,其还能无缘无故对付我们?至于那苏逢吉,不过一文人罢了,无兵无权,不足为道。这两日,天子对我等,还不是拉拢安抚……”侯章愈显骄狂,又或者酒意上涌,无所顾忌。
酒渐酣,但饮宴间的气氛却慢慢地尴尬起来,赵晖与王晏兴致不高,侯章则乐在其中。
感受到气氛不佳,侯章慢慢地也不乐意了,不悦之色几乎挂在脸上。想了想,侯章主动发问,说了点正经事:“二位,你们说天子召我等来西京,所谓何事?昨日宫中御宴,虽然天子讲话,绕来绕去的,但我也听出了点问题。其所言西面凶顽,居心叵测之徒,指的是谁?”
“该不会指的是我等吧!”说着侯章忍不住开了个玩笑,乐出声:“哈哈哈……”
见其醺醺之态,王晏眼神中鄙意甚浓,对今日赴约就宴,有些后悔。闷了一口酒,随意地说道:“天子所召诸节度,有谁没来?”
经这么一点拨,醍醐灌顶一般,嘴里却问道:“天子还召了何人啊?”
赵晖有些意外:“候兄不知?”
“我管他人作甚?”侯章一副理所当然。
“河中李守贞,同州薛怀让!”见状,赵晖嘴角不由扯了一下,表情稍显凝重地说道。
“李守贞?”闻言,侯章面露恍然,随后又不禁乐了:“这倒是可以理解,刘家抢了其儿媳,也难怪李守贞不敢来西京……”
侯章这肆无忌惮,竟敢直接调侃起大符之事,几乎同时,赵晖与王晏闭上了嘴,再没什么说话了兴致了。
“候兄,酒已尽兴,赵某便告辞了。”没过多久,赵晖离席告别。
王晏也随后起身:“我府中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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