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息加重,就连呼吸,也忽然变得万分急促。
郦酥衣反应过来——他便是在看见漠水后,变成了这副模样!
“沈兰蘅,”她想要将对方的身体扶起来,“你……是畏水么?”
对方紧闭着双目,眉头锁着没有应声,显然是听不见她所说的话。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梦魇”里。
冷风涔涔,穿过车帷。地上积了些水,月色一晃儿,隐隐约约映照出那一张无辜又无助的脸庞。
对方将她的衣袖攥得愈发紧了。
男人的手指紧绷着,指尖已泛着青白之色。
不等郦酥衣再度唤他,沈兰蘅已长大了嘴巴,痛苦地喘了一口气。
“阿娘,她们过来了,阿娘。”
“不要,不要……阿娘,救救我。她们把我的头按着,按在大水缸里。阿娘,兄长,救救我,救救蘅儿。蘅儿好难受——”
对方忽然张开双臂,将她紧抱住。
月色涌入帘帐,男人意识不甚清醒,如一头着了魇的小兽,整张脸埋在她怀中。
“阿娘,她们抓住我,她们攥着我的头发,她们把我死死按在水缸里。我透不过气,阿娘,蘅儿透不过气。”
他整张脸埋着,于她怀抱中发着抖。
“沈兰蘅?”
郦酥衣想要将他扶起来,努力片刻,仍无济于事。
她转过头,想要去唤魏恪来帮自己,可转念一想,此时眼前的不是沈顷,而是一直蛰伏在沈顷身上的沈兰蘅。
如若沈兰蘅被发现,他们不光不能去西疆,沈顷更要因此受到牵连、被圣上问责。
可如今沈兰蘅的模样,让郦酥衣感到无比害怕。
不,不是害怕,是心慌。
她下意识用手探向男人的额头。
幸好,并未发烧。
但他双手冰冷,身体更是颤抖得厉害。
心中惦念着这也是沈顷的身子,郦酥衣解下氅衣,将对方身体包住,抱在怀里。
沈兰蘅鸦睫动了动,无力地将头垂了下来。
黑夜浩瀚,夜幕无边。
一片寂寂深夜中,似有什么穿破长空,伴着风声呼啸而来。
他闭着眼,眼前却是沈家那一方窄窄的庭院。
阿娘喜欢兰花,在院中种满了兰花,自他记事起,便是伴着那些兰香长大。
后来阿娘惹恼了爹爹,爹爹喊了下人,将院子里的兰花全部拔了个干净。
那一天,满院狼藉,他被关在柴房,只听见阿娘哭得很伤心。
他再被放出来时,狭小的院子一片白净。
阿娘抱着他,说,沈府再没有兰花了。
孩童目光纯净,话语懵懂:“院子里面没有,可院外面还有,阿娘,蘅儿带你去外面看……”
他的话音还未落,立马被母亲慌张打断。
“阿蘅,不能去外面。”
他被母亲捂着嘴巴,一抬头,便对上那一双万分惊惧的眼。
母亲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可怕的事,面上顿然失了血色。
他不想让母亲伤心,只能乖巧应下:“好,阿娘,蘅儿不去外面。蘅儿就在柴房里,等兄长捉兔子回来陪我玩。”
母亲这才失魂落魄地松开他。
小兰蘅慢吞吞搬了把比他还要高的椅子,于母亲身边坐下来。
北风簌簌地吹着,阿娘就坐在风口儿。她靠着一把木椅,两眼呆呆地凝望着父亲房间的方向。阿娘目色凄凄,那眼神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