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这家伙的办公室根本无处落脚,岳绍辉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很随意地翘起腿搁在膝头。江州分部的情况每周都有电话会议直接汇报,这一问不过是例行一句。
“您还别说,我这儿正好儿有事儿。”
南嘉树是京城人士,一口书面京片子,每次他一张嘴,张星野说会让人怀疑自己的听力和母语,而且话又狠又利落,应对不过来很容易咬舌头。星野都这么说,岳绍辉自然就更不行了。好在这家伙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博士,却不妨碍满世界做项目,英文很棒,交流无障碍。
“什么事?”
给岳绍辉递了一瓶水,南嘉树靠坐在绘图桌上,“一期刚进详图,设计院那头儿就三天两头改也没个准谱儿,我这儿见天头疼,今儿开会说是要从现场调个总工回来做统筹。我一听那人名儿,乐啊,真要是这老爷子回来,咱这活儿可好干了。”
“老爷子?”岳绍辉一头雾水。
“钟伟良啊。”
这么整齐的名字,今天听着格外耳熟,想起钟伟婷做鉴定非要刻意避开设计院,岳绍辉蹙了眉,“谁?”
“钟伟良,钟大设计师,您和张总可能对他不熟悉,常年下在现场,很少在本部露面。叫他老爷子,是因为他才是江州设计院真正的第一把交椅,我还在念书的时候去实习过一次,绝对的权威,是设计院唯二享受国家特殊津贴的人,一个是院长,一个就是他。这次能调他回来主持樊津水坝项目,对咱可真是求之不得,唯一不大好的地儿就是他来了,安工就得调走。”
南嘉树口中的“安工”指的就是机械部的安然,岳绍辉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
“因为安工就是钟夫人,设计院规定夫妻两个不能在同一个项目上。”
“什么??”岳绍辉腾地坐起身,“安然的丈夫是谁?!”
“钟伟良啊,”看着他突然煞白的脸色,南嘉树有些莫名,“Tony,你怎么了?”
“嘉树,”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经从心底迅速爬升,最后一颗稻草还在垂死挣扎,“你跟安然一起工作,知不知道她家里有个小男孩?”
“哦,你说小离啊,大名儿叫钟离,新年聚餐我见过一次,很可爱,不过听说身体不太好,有心脏病。”
……
坐在车里已经不知过了多久,看阴云遮住阳光,雨点落下来,打在车窗上,打去一路来的灰尘,浇成注。雨声完全笼罩,黑暗交织进来,寂静无声……
两个多月,从她飞奔跳入他怀里那一刻,他心里再也没有容下过任何人。
小兔子被关在笼子里保护,几乎扼杀了她最美的天性 ,险些懵懵懂懂走入别人口中。野营那一夜,她抱着他扑簌簌地掉泪,湿淋淋小脸上却带着笑,说她好喜欢他,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谢谢他。这是他听到过最无所求、最动人的表白,也让他对她的父母产生了一种很坚决的反感。
他只想给她快乐,要她的快乐,至于其他,她想说,他听着,她不说,他从未问起。如果不是安然主动出现,他甚至连她随母亲姓这件事都不曾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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