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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继位(1 / 2)

李斯没想到最近两代秦王居然都如此短命,一个继位后只活了二天,另一个也才活了不到二年。

李斯入秦之意坚决,游说秦王这条路虽然走不通了,但秦相文信侯发布过招贤令,召集天下有才能的人,李斯自信自己的才华绝不逊于文信侯的其他门客,于是抱着一只绑住四肢的羔羊,行贽见礼去拜见吕不韦,希望能成为他的舍人。

果然,吕不韦很欣赏李斯的才能,任命他为相府郎卫。

先王死后第七天,入殓后盖上棺椁,完成丧礼,将灵枢停到殡堂,七个月后再下葬。

秦宫内飘荡着连绵不久的哀乐声和抽噎哭泣声,这些哭声的主人们各有心思,或真或假,难以分辨。

一处偏僻的宫殿内,身材高壮的男人白衣素冠,腰缠麻绳,神情凄惘。

屠门贾站在廊柱前,片刻间便已怆然泪下,随后抬眼看向挂在柱上的那把青铜宝剑。

这是他将嬴政一路从邯郸护送到咸阳后,嬴异人给他的赏赐,新发于硎,削铁如泥,可以很轻松地砍断人的脖子。

当然,也能很轻松地砍断他的脖子。

屠门贾从剑鞘中拔出宝剑,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他用手掌抚过剑身,剑刃划破皮肉流出赤红色的鲜血,可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屠门贾将宝剑抵在脖颈处,毫不犹豫地要割下去。

豫让曾言,士为知己者死,嬴异人是屠门贾的主君,也是他的知己。

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孑然一身,没有牵挂,所以,他愿意以死来为嬴异人殉葬。

剑刃还未来得及落到脖颈,忽然一道熟悉又稚嫩的声音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先生且慢!”

门口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屠门贾拿剑的手一顿,停在空中,回身望去,阻止他自戕的人正是嬴政。

嬴政的脸色看起来焦急又担忧,他小跑到屠门贾面前,伸手想要抢过屠门贾手中的宝剑。

剑刃锋利,争躲间难免起了冲突,屠门贾怕伤到嬴政,也不好硬抢,便只好顺着他的动作了。

嬴政怕屠门贾还有轻生之心,于是一直将宝剑紧紧攥在手中,不肯放下。

他问:“先生这是何意?”

屠门贾语气悲怆,回道:“太子……”

他很快意识到此时身份的转变,于是改口:“大王,我准备随先王而去。”

“臣本卑贱,若无先王,恐怕现在还只是邯郸市肆里浑浑噩噩的宰猪屠狗之辈,不通百家,不懂学问,每日为几枚生存的刀币而奔波。”

“先王于臣,那是高山流水,伯牙子期都比不上的赏识之恩,请大王恩准臣随先王而去,来全他的恩情。”

嬴政道:“先生之情义,刚正柄直,超俗物外,像是纯洁的白雪和高耸的青云,政亦是为之动容。”

屠门贾:“既然如此,那便请大王速速将剑还给下臣吧。”

嬴政:“政可以将剑还给先生,但是在这之前,还请先生回答政一个问题。”

“大王请讲。”

“请问先生,在这世上,死亡和立孤哪一项更简单?”

屠门贾沉思片刻,回道:“当然是死亡更加简单,剑刃刺破脖子是一瞬间的事情,可立孤却要花费十几甚至数十年的时间。”

话音刚落,他便明白了嬴政的话外之音。

果然,嬴政又道:“既然父王对您的恩情如天地那般宽广,那便允许政"挟恩图报"一次吧。”

“如今先王新丧,政又年幼,秦国内有熊氏一脉扰乱朝堂,外有魏国信陵君率领五国合纵攻秦,内忧外患,实在令寡人难以安寝。”

不知不觉中,他的自称从政变成了寡人。

“文信侯虽贤,寡人却不亲他,您自小便教导寡人,既然如此,何不继续教导寡人,直至看到父王口中的东出以平六国呢?”

屠门贾沉默了。

他被嬴政的话说得动容。

先王早逝,新王年幼,自己就算再无能不贤,也可以用这条命为他挡下一次伤害,为他除掉一个阻碍。

如此想着,他心中死意渐消,转变成了对于嬴政的拳拳效忠之意。

他朝着嬴政行了一个很正式的礼节,恭敬道:“臣愿为大王展草垂缰,效尽犬马之劳。”

嬴政诚恳道:“多谢先生跟随。”

嬴异人死后第七天,嬴政成功将自己老爹的护卫变成了自己的护卫。

时光逐渐流逝,转眼间到了新王继位的日子。

甘泉宫

偌大的寝殿内,华阳太后来回踱步,心情浮躁,不知此计能否成功。

她对于嬴政,没有对嬴异人的那般恩情,又派刺客截杀过他,尽管刺客失踪,不见了踪影,但她无法保证嬴政是否能猜出邯郸那次刺杀的幕后主使就是自己。

所以她决定放手一搏,做出最后挣扎。

她打算将楚系在秦宫内的所有人脉全部倾巢而出,绑架嬴政,然后偷梁换柱,以成蟜来代替他,继任成为新的秦王。

此计若成,自此皆大欢喜,若是不成,那便是粉身碎骨。

所以华阳太后很忐忑,她和其他人约定好,以摔杯为号,开始行动。最后吐出一口浊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无论成与不成,她都要维持最后的体面,唤来宫婢为自己换上礼服,梳妆打扮。

因为今日之事太过重要,她不信任旁人,于是将平日里侍奉她的婢女派出去送信了。

华阳太后随意地打量了下新来的宫婢,是个陌生脸,看起来年龄不大,随后很快将注意力从宫婢身上转移到正在谋划的那件事上。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流淌着,女婢为华阳太后梳完发髻,插上华贵的金玉之笄,眼看到了时辰,华阳太后做了个手势,一直低着头站立在角落里的宫婢反应很快,“诺”了一声,离开殿内。

等她再次进来时,手中举着一个桌案,案上

放置着一个透明的器皿,器皿里装着一种前所未见,颜色黑漆漆的浆水。

看清案上的东西后,华阳太后眼中闪过片刻的疑惑,随后很快转为愤怒,她不在意里面的浆水是何种类,只是这器皿……

当时吩咐下去的明明是音高易碎的陶杯,怎么现在弄来了个水晶似的透明杯?上面还纹饰着些看不懂的花纹,真是一群听不懂话的蠢笨东西!

华阳太后心中不满,可事已至此,没有他法,也只能用这透明杯子代替了,她抓起长杯,发狠地摔倒地上。

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这杯子摔到地上,依旧完好无损,并未碎裂,连一小片飞屑都未溅出。

她不信邪,命宫婢将杯子捡回,准备再摔一次。

后脑处突然传来一股痛感,是头发被拽时的痛感,华阳太后将后面伺候的宫婢骂了一通,和平时不同,这名宫婢非但未认错求饶,反而又加大了扯拽她头发的力度。

华阳太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