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杀名在外的容将军跟他同行一路,就真的只是日行一善?
容冲浑不在意往外走,缀在最后的女子们忙让开路,垂头等容冲先走。
双方擦肩而过,赵沉茜没有抬头,容冲也没有回头。
容冲想,这六年里,他每一天都期盼她早点醒来,也暗暗担心过她醒来后,他该以何种身份面对她。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再次相见,竟然是这样的。
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安排。他在海州处理军务,突然收到神医谷急信,说复活赵沉茜的阵法被洪水冲塌了,赵沉茜不知所踪。
容冲当时被吓死了,立刻扔下军务,唤来照雪就去寻她。他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洪水冲塌阵法并不是意外,而是某位故人蓄意为之。
没想到,上天给所有人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没有阴谋,真的只是山洪爆发,天不作美。
或许,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上天已经
() 给了他指示,既然没想好如何解释,那就不要解释;既然不知道如何面对她,那就不要相认。
就像多年前她做的事情一样,救人就行了,无需告诉被救的人。
她是自由的。
容冲大步流星从女子身前走过,她身上的香味一闪而逝,很快被海风的腥咸味盖住。容冲暗暗叹了口气。
海为什么是咸的?就不能没有味道吗?
钱掌柜确定镇国将军真的无意和他过不去后,很快就将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他示意女子们赶紧去收拾房间,准备拍卖。
这次来蓬莱岛的客人远远比商人多,所以分给钱掌柜的地方还算宽敞,女子们两人一间,各自组队挑房。
赵沉茜无意争夺热门地段,一心挑一个视角好、方便逃跑的房间,倒也没人和她抢。小桐见赵沉茜一个人,主动跑来和她一起住。
赵沉茜如今已不是公主,没什么可挑剔的,对此无可无不可。她进屋去收拾铺盖,正好和一队人错过。
谢徽带着心腹,亲自找来钱掌柜的住处。他看到钱掌柜热火朝天折腾那座水晶棺材,看了一会,才徐步走过来:“钱掌柜。”
钱掌柜回头,看到又一位大人物,险些当场跪下:“谢大人,您怎么来了?”
“不必多礼,我出来散步,随便走到了这里。”谢徽不动声色问,“容将军刚走?”
钱掌柜实在不知自己怎么入了这些大人物的青眼,战战兢兢道:“是。谢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谢徽瞥了眼他身后的水晶棺材,问:“容冲和你说什么了?”
“啊?”钱掌柜愣了下,如实道,“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谢徽挑眉,似乎笑了笑:“你是说,容冲突发好心,帮你抬了一路东西,送到后他就走了?”
钱掌柜冷汗涔涔,不断擦汗:“说出来谢大人您可能不信……但,还真是这样。”
谢徽没什么表情看着他,钱掌柜在这种目光下仿佛顶着万钧之力,就在他支撑不住要跪倒的时候,谢徽收回威压,淡淡道:“难得你对他这么忠心,罢了,你不肯说就算了。”
钱掌柜一愣,什么叫不肯说就算了?容冲真的什么都没和他说啊!谢相到底“算了”什么?
谢徽余光扫向水晶棺材,看容冲的态度,这个棺材明显不同寻常。但他为官多年,早就学会掩饰自己的真实心绪,他想要的是这个棺材,却看向院子里的女子们,问:“这些是你带来的拍卖品?”
钱掌柜一听大生意上门,也顾不上担心刚才的话了,忙不迭道:“是。”
“好。”谢徽淡淡点头,“无论别人给多少,我都能出双倍。条件是,等拍卖时,这些女子,我要先挑。”
拍卖会还没开始,生意就上门了,钱掌柜喜出望外,当然一口答应了:“没问题,我共带来十个女子,有一个格外美,您看上哪个,随便挑!您要现在先过目吗?”
“不用,等拍卖会再看也不迟。”谢徽心里想的哪里是女子,他懒得在无关之人上花费心思,最后扫了棺材一眼,什么都没表露,转身走了。
仿佛,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预定美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容冲,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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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自负聪明,总觉得自己能算计所有人,做最后的黄雀。
然而,身在局中,不到最后一刻,怎么知道自己到底是黄雀,还是螳螂?
容冲就知道谢徽那个阴批会去套钱掌柜的话,所以他什么都没和钱掌柜说,连钱掌柜在哪里发现了赵沉茜他都忍住没问。
因为对那些聪明人而言,提问,就是回答。
容冲自认不算聪明人,不喜欢圈圈绕绕搞算计,但凡能张嘴的,他都喜欢直接问。
就比方现在,他直接走到蓬莱岛侍女面前,盛气凌人问:“那个姓钱的商人,他是什么底细,他带来那些女子,都要拍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