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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远处的彩楼欢门,目光往里瞄了几瞄,轻声道:“不像是火器作坊的样子啊。”

“当然不是。否则万一火药失控,炸了皇城怎么办?”张教头笑道,“这里面都是文官胥吏,后头倒有仓库,贮藏军器盔甲等物。我过去做教头时,便时常来这里选拣军器。当然都是平庸制作,顶尖的兵器要么靠赏赐,要么自己买……”

他絮絮叨叨,回忆着过去的打工日常,半天才转回话题:“……至于火炮,那属于攻城军用器械,当属广备攻城作生产。有几个大小作坊,都在城外……”

阮晓露挠头:“凌振没跟我说过这个啊……啊对了,他倒是提过,做火器实验都是在城外。”

张教头笑道:“定然不能在城里啊。”

眼下风气是重文轻武,重理论轻实践。就算是甲仗库的科研工匠,也以坐衙办公为荣,以基层劳动为耻。凌振虽然时常去工地作坊实验,但自我介绍之时,隶属单位永远是“甲仗库”,表明自己的知识分子属性。

“广备攻城作”有东西两处,底下又分十数个作坊,张教头也不知哪里是贮存烟药材料的地方。各作坊地点也并非固定,哪里开工,哪里暂时关门,寻常人无从知晓。

“冒然打听,必使人生疑。”阮晓露寻思,“只能等甲仗库上班之时,跟踪吏员,找到正确的地点。”

今日官员放假,这事只能往后排一排。阮晓露不闲着,立刻道:“那您陪俺去一趟大相国寺。”

上次来东京城,她火急火燎要救林冲的娘子,进城就一头扎进张教头故家,完全没心思观光游玩。城里的路径自然也大多不识。

张教头收起鱼竿,轻车熟路:“往汴河大街方向便是。”

行至半途,到了殿帅府附近,老爷子却逡巡了几步,频频回首。

阮晓露猛然记起这个地方:“这不是你家么!”

张教头退休以后,就在这小宅里悠闲养老,每日饮酒会友,好不自在。好景不长,女婿惹了高太尉,被寻事刺配远方,女儿也被休了回来,带个孤零零丫环,跟他相依为命。此后隔三差五便有泼皮恶霸前来骚扰,最后一次更是险些送了一家人的命。

还好此时来了个陌生姑娘,当机立断做主,拽着父女俩和锦儿就跑。张教头的家产此前因为替林冲买上告下,已经所剩无几,正好走得无牵挂。

这个宅子此后一直空着。但见墙头杂草萋萋,木门破败,里面的房顶已漏了。

张教头一眼望去,发现:“邻居都换啦。”

当年那些朝他嘘寒问暖的左邻右舍,在林冲出事、张教头父女逃走以后,怕高太尉府上寻衅报复,也都先后搬离。此时临近的民房里都住了陌生人家。因中间这个院子长期无人居住,便有那胆大的拆了墙砖。侵占了数尺的院子,砌了新的围墙。走近看,角落里一股浓重的屎尿臭味,堆着无数生活垃圾,想来已成为左邻右舍的杂物堆、流浪汉的歇脚地。

张教头久久不语。

阮晓露轻声问:“房契地契您还留着吗?”

张教头叹息道:“留着又有何用?别人占了的地方,你想要回来,又得好一场官司口舌。”

顿了顿,又说:“走吧!”

大相国寺就在不远处,循着那高塔,走一顿饭工夫便到。张教头笑道:“以前在这庙里供了无数香火,结果家中有难,也没见神佛帮忙显灵。我不进去啦!你烧完香,在街角的茶肆找我。”

阮晓露应了,就小贩手里买一捧香烛,自行入得寺门来。

大相国寺山门高大,内里更是壮丽阔大。不仅有庙宇僧房,空地上更有商贾云集,售卖各式货物,如同一个大型的商业中心。阮晓露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寻常民众上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