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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地喊:“大哥,大哥!我刚得知,他们带了个东京来的炮手,不知为何一直没启用。我赶紧往回游……”

他说到一半,才看明白眼前情境,面带愧意,愣住了。

“你就算是条真鱼,能快过火炮?没伤着就是万幸。”李俊丝毫不责怪,温和地安抚一句,“这房只怕是要塌。你若还能动,去寻些木料来,且加固了房梁门框。”

张顺一声不吭,跑去干活。

好在官军四发炮过,并无再多动作,明显是意在警告:我们不跟你们玩猫捉老鼠了,识相的就赶紧自缚投降,否则,大炮开兮轰你娘!

*

四发炮过,瞭望的官军哨探爬下高台,喜滋滋地通报:“正中敌寨中央,凌统制的大炮果然威力超群!如此一来,贼寇要么逃窜,要么归降,再没机会使阴谋诡计。”

凌振嘴角咧到耳朵根,控制着情绪,朝徐登拱手为礼:“全靠相公神机妙算。”

凌振,人称轰天雷,是东京第一专研火炮的匠人,在甲仗库里专心科研,专业素养无人能敌。可惜情商有限,不会钻营逢迎,加之朝廷重文轻武,因此赏识他的人少。偶有战事需求,人家听得他的声名,想调用一下,派人过来询问:你这大炮开一次,要多少经费呀?

凌振老老实实地算账:烟火药料多少钱,炮石炮架多少钱,搬运这些的军士得有粮饷吧,险峻去处还得增加损耗费维护费。风火炮、金轮炮、子母炮……每样价格都不一样。您要打西夏?一天一千贯起步。这可不是小人贪利,那火器就是烧钱的玩意儿啊!

问的人愣了,将他勉励一番,抬腿就走。

大宋军费本就紧张,有这预算,能招多少兵,买多少马,运多少粮草,充多少岁币……还用得着一个小小火炮?

凌振在甲仗库里被晾了五七年,官是一级没升。这才慢慢开窍,开始自己争取机会:不求公费打炮,他自己掏积蓄出路费,能上阵就行!

这次打听到淮东盐场叛乱,他又是托人又是送礼,终于争取到一个带资进组的机会,可把他激动坏了。

但带兵的徐登只是个弹压官,又不是老种经略相公那种眼界开阔的大将,对火器的威力认识有限,觉得自己率的都是水师,水火不容,要他干嘛?

又怕一个不慎,反倒把自己队伍给点了。因此让凌振远远跟在后头,就当他是个来蹭旅游的。

直到一战不利,损失惨重,徐登才想起,自己队伍里还有个赋闲的呢!

听他把火炮的威力吹得天花乱坠,那就死马当活马医,总比战败撤军要强。

凌振知道自己的前程在此一搏,更是加倍用心准备。挑个开阔地方架了炮,亲自调试,当即一鸣惊人。

一发炮弹飞了十里地,可比官军的效率高多了。

盐场那些刁民贼寇就算是孙猴子,此时也进了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时日不多矣!

徐登当即命令封死盐场出入口,只留一条细细的水道,派重兵埋伏在两侧,就等贼寇冒头,到时一刀一个,把早先受的气都还回去!

*

海沙村死寂一片。

阮晓露挣扎着爬到瓦砾堆顶,远远看去时,一连声的叫苦。

她辛辛苦苦指挥村民们修筑的防御工事,有些甚至还没启用,几个炮弹炸下去,全成了一锅粥。木桩子石墩子渔网编绳陷坑……全都歪七扭八地暴露在外,成了精心布置的垃圾堆。

她孑然肃立,为这堆垃圾默哀。

如果此时官兵再次进攻,那将是长驱直入,直接包饺子。

耳中飘过几句支离破碎的话:“……官军倒是想,开炮烧钱,要不到那么多银子呗……还能怎么办,撤,带着乡亲们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