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旁边响起憋不住的声音。
“够了，别逼我笑！”
杜星纬的大翅膀，足足闪烁了三分钟，才结束这个浮夸的仪式。
待定区的练习生，瞧见已经坐满的金字塔，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准备等会儿就打包行李，埋葬自己的梦想。
贺以冬却没有离开，放下手里的台本卡，耐着性子把口袋里的猫条全部喂给本体。
本体吃成了花脸猫，满足地翻出肚皮，任由贺以冬rua，一点儿节操都没有。
贺以冬抱起本体，迈开长腿大步走向金字塔，把迷迷糊糊的本体放在旁边的‘36’号座位。
贺以冬伸出食指，点点本体的耳朵尖。
“现在，由你来决定这个位置的归属。”说到这里，他仰起头叫住本体主人的名字，“易景臣。”
“在。”易景臣缓缓站起来，大家这才想起来，还有个直通第三轮的‘36’号位置，慌忙抓紧机会跟易景臣攀关系。
“易景臣，选我选我！”
“我我我，咱们是同乡！”
“选我吧，我也信你那个啥啥教……嘶！谁拽我？”
“你可闭嘴吧，假装教徒是大忌！那件事不能公开说，否则淘汰以后，还得被他家信徒撕烂。”
其余动了歪脑筋的练习生，纷纷打消念头，老老实实恳求易景臣大发慈悲。
易景臣刚刚坐在待定区，已经思考了很久这个问题。
贺以冬说得没错，他不是救世主，无法站在上帝立场公正、可观做出评判。
接下来要做的选择，基于自己意志。
他只能在意志范围内，让这个选择最合理。
尽量不辜负舞台，不辜负观众，更不辜负自己赢来的位置。
“请你们安静一下。”
易景臣稳住他们，开口说道：
“我接下来提出三个问题，你们在脑子里想自己的答案。如果答案都是yes，就举手示意，我会在举手的人中间做出选择。”
待定区的练习生，听见他这么说，还以为易景臣要问那些老生常谈的‘努力’、‘汗水’、‘梦想’，纷纷做好举手的准备。
然而，他们忽略了，易景臣是个记者，对于提问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几秒后，他给出的第一个问题，就筛掉了一大半人。
“你们中间很多人，认为自己没有晋级是因为‘怀才不遇’。”
“过去两个月，在《Superidol》全程直播的情况下，在所有人都能被看到的基础上，有谁认为自己曝光度不够，才导致没有晋级？”
话
音落下，全程一片静默。
确实，往年许多练习生被淘汰以后，说得最多的就是‘没镜头’。
他们将所有问题，都归咎于没镜头，并且认为只要曝光率足够大，自己就能拿到C位。
今年，《Superidol》用‘全程直播’，唤醒那些‘沧海遗珠’的梦境。
同样的全景镜头，观众宁愿出钱充值VIP把镜头挪走，也不愿意在他们身上过多停留。
残忍的现实，告诉他们真相：
即使给够了镜头，那些怨天尤人、把失败归咎于环境，不肯提升自己的练习生，对观众没有吸引力。
易景臣面对一片静默，又提出第二个问题：
“有谁在前两次公演阶段，做到比晋级圈90%练习生更加努力，觉得自己可以凭借勤奋晋级？”
易景臣提出问题，节目组很快调出一份表格，是官方统计的‘练习生训练时长表’。
一公阶段，易景臣陷入豪门风波缺席两天，训练时长依然排在前十。
二公阶段，他的训练时长已经卷到第一。
从上往下看过去，排在前面的选手，都是那些被认为‘有粉丝基础’、‘随随便便躺赢’的TOP。
而晋级圈以外的练习生，上榜并不多，只有一个人显得特别突兀。
两个赛段练习时长，都闯进前三。却因为‘来选秀求职’的梗太火，导致所有人觉得他志不在此，付出努力被忽视的烟之尘。
易景臣面对沉默的待定区，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谁认为自己比其他人更值得晋级？”
“换句话说，谁觉得节目组真的欠你一个晋级位？”
声音落下，全场鸦雀无声。
刚才嚷嚷着攀关系的男生，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淘汰是有道理的。
易景臣耐着性子等了两分钟，才收回视线，看向贺以冬，开口说，“贺导师，我决定……”
话还未说完，对面举起一只手。
烟之尘思考良久，才慢慢举起自己的手。
“我。”
易景臣看到他举手，立刻改口道，“我决定把那个位置，让给烟之尘。”
“好的。”贺以冬抱起滚来滚去的本体，往旁边挪了挪，“第36名没有发表感言的机会，请你直接坐到自己的位置。”
“好。”烟之尘没有异议，快步走到那个位置坐下。
其他人瞧见位置给了烟之尘，又是羡慕，又觉得羡慕不来。
说到底，人家练习时长摆在那儿呢。
贺以冬再次恭喜所有晋级的练习生，本次顺位发布到此结束，按理来说导师应该收工了。
他还是没有离开，向节目组要来一张纸条，递给烟之尘。
“每位晋级的练习生，都有自己的排名卡，这张是你的。”贺以冬告诉他，“你原本的排名是——”
“36名。”
烟之尘瞧见
卡片上的数字和票数，愣了下，确定自己原本确实跟晋级位一步之遥。
他接过来，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错了，你应该谢的不是我。”
贺以冬弯了下眼睛。
“是易景臣，还有刚才举手的你自己。”
【呜呜呜！又被贺导师戳到了，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他用行动告诉小烟老师：你晋级了，不是偷了谁的机会】
【说到偷了谁的机会，@子涵妈，你家子涵坐得住吗？】
【对！！！他家子涵不氪晋级位，小烟老师可以光明正大晋级】
【小烟老师和游羚誉双C舞台超级惊艳！当时整个秀圈都在捞他！可惜公演隔天就截榜，否则小烟老师绝对能进TOP35】
【幸好瓜神捞了小烟老师，不然今年又有一个被偷走梦想的意难平了】
【基操啦~我猫唯爱守护梦想】
贺以冬离开礼堂，代表第二次顺位发布正式结束，接下来的时间留给练习生互相道别。
易景臣运气好，原创V/D组没有离开的小伙伴。
在录制基地交到的朋友，以及一公合作的练习生们，只有付峥和袁亚洲离开。
付峥可谓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典型，初舞台和主题曲都有拿A的实力，却因为跟易景臣较劲，三战三败，痛失机会。
后来又想在弱组抢占先机，导致在《阳猫》组格格不入，排名一路下跌。
二公阶段，他被原公司同事曝光，四舍五入约等于塌房。
付峥知道晋级无望，第二赛段彻底摆烂，拖累整个组。
现在淘汰了，两次公演的小伙伴，没有一个过去送行。
倒是《阳猫》组几个小伙伴，都围在袁亚洲身边。
周围淘汰选手哭到一片，袁亚洲被他们团团围住，笑呵呵表示没事。
“我确认了，自己不是当爱豆的料，回去跟我哥学rap。”
“行。”舒琅抱了他一下，“期待你的rap。”
袁亚洲吐槽，“肯定比你的东北rap强！”
“呵呵，我rap东北第一！”
大家送完袁亚洲，转身走到礼堂。
烟之尘特意慢了几步，落到人群后面，找机会向易景臣道谢。
“不客气，那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你的~”易景臣知道烟之尘原排名36，比烟之尘本人还高兴。
他做出选择之前，悄悄列了一些有资格的人选，排名第一就是烟之尘。
之所以没有直接选择，主要因为考虑到，烟之尘本职是幼师，舒适圈不在这里。
易景臣觉得好奇，贴在他身边问，“小烟老师，你想继续留下来吗？”
“嗯。现在是冬天，一个学年没结束，教师行业不好找工作。”烟之尘点点头，有理有据告诉易景臣，“而且，我们两个，某个层面挺相似的。”
“哪个层面？”
烟之尘说，“即使来到这里，不是因为自己本意，却还是想努力做好idol。”
易景臣恍然大悟。
[对哦！]
[我俩本来可以手拉手一起考编制，现在却在这儿参加选秀！]
烟之尘柔柔地说，“我不确定自己可以走到哪里。但是，如果就这样半途而废，以后怎么给我的学生做榜样？”
“嗯！小烟老师加油！”易景臣异想天开地说，“如果你最终成团出道，以后上课的时候，还可以给小宝宝讲讲‘我做男团的那几年’。”
烟之尘没什么自信，“成团还是太远了……”
“你刚才还说我们是很像的人！我敢妄想C位，你为什么不敢想成团？”易景臣蹙眉，发出灵魂质问，“成团能有考编难吗？”
烟之尘脑内飞快计算。
去年公职考试通过率仅有1.5%，而105选9人成团，出道概率足足8.5%！
——高了将近六倍！
烟之尘得出结论，“那还是考编比较难。”
“对嘛，我们都敢挑战考编了，先试试概率更高的成团预热一下。”
“好！”
身后，跟随他们一起离开的《Superidol》工作团队，同时露出复杂的表情。
敢情我们《Superidol》出道率，还是太高了啊。
.
第二次顺位发布结束，易景臣和穆乾的两人宿舍，依然没有变动。
他从staff手中，接过睡得四仰八叉的本体，回到宿舍穿上红色的训练制服。
再次走出宿舍楼，他看见练习生们全部围在一辆车子旁边，泪眼婆娑的道别。
[哭得这么惨，车里谁啊？]
易景臣觉得好奇，凑过去看了眼，发现车里是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的贺以冬。
练习生们扒拉车窗，鬼哭狼嚎：
“贺导师，你真的要走吗？”
“我们第三阶段，没有飞行导师了。”
“我的合约到期了，接下来还有其它通告。”贺以冬无奈解释，“至于第三阶段的飞行导师，据说已经请到了。”
“请到了？”大家顿时警觉，“谁这么不怕死？”
“节目组还没有官宣，具体人选我也不清楚。”贺以冬见他们苦苦挽留，只好提前透露，“决赛夜那天，我会以嘉宾的身份回归。”
“真的？贺导师你还会回来？”
贺以冬：“除了我，还有去年出道的学长团，也会加盟决赛夜。”
听到学长团加盟，练习生似乎没那么兴奋。
易景臣觉得奇怪，询问旁边的岑灏，“大家不欢迎学长吗？明明抢他们的歌那么积极。”
“作品和创作者是两码事。”岑灏含蓄地解释，“去年的学长团……比较有个性。”
旁边厉行舟接过话，“何止有个性？他们被评为国服第一混子男团，队内全员恶人。
”
“全员恶人！”
易景臣突然来了兴致。
“我想采访他们！”
“易景臣，安分点。”舒琅过来按住易景臣，“好奇心害死猫，学长团真的会揍你。”
“……学长团那么暴力？”易景臣瞬间怂成一坨猫猫球。
可怜，弱小，又欠揍。
“哎，你们几个。”
贺以冬扬起声调叫他们，朝几个人挥挥手，“决赛见。”
大家立刻回应，“贺导师，决赛见！”
送走劳苦功高的贺以冬导师，几个不用送队友又不用搬宿舍的弟弟，无事可做闲得发慌。
恰好这个时候，有人吆喝了一声，通知大家《Superidol》三公选曲截榜了。
练习生们早就听说，今年三公选曲，由观众投票选出最好听的demo。
大家忍不住好奇，观众选出了什么神仙demo？
易景臣对于男团音乐，鉴赏能力实在有限。
因为天生喜欢凑热闹，也跟过去找staff看看究竟。
《Superidol》录制两个多月，数据部的几位staff，跟练习生都混熟了。
瞧见他们乌泱泱闯进来，根本不用问，就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消息挺灵通啊，我们这边刚截榜，你们就过来打听情报。”
数据部staff正在清算榜单。
他负责的部分，只有demo编号，不涉及练习生和具体排名，因此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特工似的练习生，有意无意伸长脖子，瞥他面前的电脑屏幕，很快记住排在前六的号码。
“41、74、25、60、9、83。”
凑在最前面的人，偷偷向后面的练习生传递情报。
后面练习生愣住，小声吐槽，“你光告诉我编号，有什么用？”
前面负责冲锋的练习生，有些急眼了，“我这里只能看到编号和票数，41那首歌一骑绝尘，其它几首差距都不大。”
“41那么强？肯定是一首神仙demo。”
“神仙demo有什么用？我们只知道41这个编号，听不到歌。”
“41？”易景臣探出猫猫脑袋，用手指了指自己，“是我的生日。”
“好好好，你先别添乱。”
“忙着呢，谁关心你生日？”
“……好嘛。”易景臣委委屈屈缩回去。
此刻，他虽然没有听到41那首demo，却因为编号萌生出许多好感。
——毕竟是自己的生日嘛！
音乐部门staff今天放假，大家只好央求数据部的小哥哥，偷偷播放demo。
聚集在数据部的练习生越来越多，staff被他们磨得没办法，无奈地打开demo试听页面。
“节目组有规定，选曲之前不能给你们听。”staff把屏幕转过去，“我只有15秒的demo，凑合听。”
说完，他先播放编号‘9’的入选demo。
按照节目组制定的规定，编号前15是纯vocal曲目，16-30是纯rap。
三公必须有一首vocal和一首rap，非这两个赛道的练习生，很快草草掠过，催促staff快点播放票数一骑绝尘的41。
staff动动鼠标，点击播放传说中的41。
即使demo只有15秒，伴奏响起的瞬间，大家已经猜到这首歌是给谁选的。
“我曾在深渊的深渊坠落。”
“也曾经厌恶渺小的自我。”
“剥夺人格、不可反驳、不愿苟活。”
“浑噩中闯入你圈建的国。”
“引你渡我、奉如神佛、无论对错。”
15秒demo播放结束，所有人的视线，立刻转向还在纠结编号的易景臣。
直到黎寄白打破沉默，发表听后感：
“我可以给学长投这首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