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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1 / 2)

话出口那刻,松田伊夏就后悔了。

方才好似被扔进烧红的烙铁里,把大脑都烫坏了,等思绪重新转动之前,身体已经凭借本能开始了动作。

伸出的手中攥紧的那片布料迸发出惊人的烫意,少年忍了半响才装作不经意松开手。

他简直想时间回溯到伸手之前。

再后悔都没用。

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安室透因为他停下动作,此刻也没有半点再次出去的意思。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

松田伊夏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再让对方快走的可能性。

声音在喉咙哽了半天,屋内的空气缓慢流动,热度褪去,却没有一个人动作。

少年伸手捂住脸。

那些不知来由的伪装似的烫意冷却,随之而来的是无法忽视的恐惧。

在这几天接二连三的转变之下,他被用力送下早已住习惯的悬崖,却在脚踏入温软的草坪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依旧如曾经站在悬崖边一般如履薄冰。

大脑迫切需要外力冷却,几件昨天换下后没来得及处理的衣服在不远处的脏衣篓里,他摊手在里面翻了几下,再收手时手中已经多了个只剩下一半的烟盒。

安室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阻止。

是他平时习惯的女士薄荷烟,细长冰冷。

少年拿着,没有立刻动作,只是思索着用手指无意间摩挲着烟管。

他垂眸点烟。

火光破开浴室内无边的昏暗,温和的暖橘色照亮少年小半张面容和惨白的薄唇。

金发男人在少年不远处半蹲下来,伸手,被抽走一根的烟盒已经被他拿走。

金属盒扣在手心,随指尖敲击外壳发出一声轻响。

松田伊夏挟着细长的烟管,抬眸看他。

些许烟雾模糊对方的轮廓,鸦羽般乌黑的卷发好似吸纳了所有光线,没有被镀上一分一毫冷色。

丝丝凉意渗出。

安室透在他对面重新席地而坐,话到嘴边转了个圈,最后变成一句同前面所有话题都无关紧要的询问:“什么时候学的?”

薄唇微张,吐出薄荷味的雾。

少年似乎终于平静下来,连带着平时飞扬的神色也一并冷却,仿佛一道雨中的雕塑,身上沉寂着多年积压的雨水。

他开口,声音比方才平缓许多:“很久之前。”

挟着烟的手落在旁边,没再举起。

他似乎也不想多抽,只是要依靠这个之前的所有情绪中冷静下来。

寒风被遮挡在屋外,少年难得多说了几句:“人总有时候会觉得,吃下去就能留住些东西。”

没头没尾的话。

金发男人却像是明白些什么一样,敲在烟盒上的指尖轻微一顿。

松田伊夏却没看他。

是松田阵平的遗物,挂在办公桌边椅背上的外套,连

带着一身正式场合穿的警服。

口袋里没放东西,只有一盒开封后抽过几根就忘在里面的烟。

因为没有遗体,最后警视厅决定将这些衣服埋进墓下,当做追思,至于从口袋里取出的东西都放在箱子里,由家属领走。

他从箱子里找到了这盒烟。

当时正值冬雨季,家里大半地方都有些发霉,这盒开封的烟要不了多久也会长满霉斑,从对方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痕迹变成一盒看不清形状的垃圾。

吃进去就好了。

他第一次学着用打火机去点燃前端,把烟雾吞进喉咙,涌进肺管,在呛鼻的气息里去找寻那点熟悉。

好似要把那些残留的气息痕迹都吞进肚子里,和血肉融为一体。

从那以后就会了。

“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松田伊夏道,他顿了顿,脸上终于酝酿出些许笑意,“公安,大侦探,你平时挺聪明的,这次恐怕看走眼了。”

凌乱的发丝挡住大半脸颊,只露出昏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安室透只看着他,没有言语。

好似被这阵沉默鼓励,松田伊夏顿了顿,扬眉凑近一点:“我觉得你刚才的部分评价没有错,我的确和你说的一样,是情场混账加危险分子。”

金发公安微叹:“我以为刚才那番话的重点是后半段。”

“你有没有想过,后半段的前提是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松田伊夏摩挲着手中那节烟管,声音顿了顿,“那个白头发戴眼罩的家伙,你见过。他曾经和我说过,如果没有松田阵平这个哥哥,我会很难搞,他说的的确没错。”

“我没有所谓的善恶观念,这点他看得比你清楚,法律、规则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概念。你现在看见我好像和你一样在帮人、救人,不过是因为这是松田阵平的选择。除了我认识的人外,其他人的生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重量。”

少年勉强抬眼看他:“从始至终,我和你这种类型的...好人,就不一样。”

对方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松田伊夏的手势打断,那些话在胸口积压许久,最后还是从口中倾吐而出:

“我不害怕杀人,也不怕死。初中我就会拿着刀和石头把同年龄的小孩一个个打得头破血流,如果不是有人恰巧路过按住我,说不定我已经因为未成年杀人入狱。安室透。我也从来不否认自己想死,说不定我的人生会比你短很多。”

男人呼吸控制不住地一沉。

他压下心里海啸般翻涌的情绪,崩着表情,没让自己在对方说完之前就伸手去拉对方。

“和你想象中的误入歧途恐怕不同,不如说我从出生起就没走过正确的路。你不该对我有什么正常的期许寄托,至少迄今为止我就没有了解过正常恋爱流程,你......”

话语终于被安室透出声截下。

“松田伊夏。”

少年倏地嘁声。对方声音微沉,他停下话语,等着对方因为方才那些话生气,

最好和他冲突几句,然后带着满腔被辜负的真心摔门离开。

男人拉住他的手腕,烫意自接触的地方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