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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迟音检查着钢丝扣,随口问:“为什么?”

纪澄:“因为第一个吊威亚的人被吊到空中时,吓得大喊‘喂呀’!”

程迟音对这个冷笑话无动于衷,朝威亚师傅做出手势,随后被吊到树枝上。

纪澄:“不好笑吗?”

旁边人同情地看了他两眼。

站在树枝上,程迟音闭眼酝酿了下情绪。

作为殷东遇的师尊,两人日常几乎没有交流,但云疏在殷东遇出宗门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她在远处旁观了整场杀戮,看着殷东遇的剑横劈数座巍峨山峰,大地晃荡震颤。也看到他用剑意织就密不透风的罗网,屠宰牲口一般杀尽所有仇人。

某种程度上,师徒二人的脑回路其实很像。

程迟音睁开眼,对着镜头轻点了下头。

路冬拿起小喇叭:“来,灯光道具就位,片场静音,走着!”

“十三场四镜一次,A——ction!”随着场记打板,布景里的人物动了起来。

一边是底下的容舟疯狂屠杀,一边是远处的高树上程迟音静默不语。

两幅场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还是没台词,但在这场戏中,有几个远景和特写镜头。程迟音俯视着执行杀戮的弟子,脸上的表情很淡,说不清是担忧还是悲悯。

离得远,纪澄看不清她演的怎样,偷摸溜到导演身后,往监视器上一看,简直愣在当场。

镜头里完全就像另一个世界,每一帧画面都充斥着对比的张力。杀戮与安宁、动与静互相拉扯。

程迟音站在树枝上看着远处癫狂的弟子,焦距调到她的脸上,放大,一滴雨水落在她的睫毛上。这时殷东遇将剑刺入最后一个活人的身躯,她睫毛轻颤,挂在上头的雨水也跟着落下。

也就在这一刻起,底下的杀戮停止,程迟音动了,飞身向下。

风很大,她没有束起的长发在身后猎猎飞舞,脸上几乎没有妆容,素淡的脸上也没有表情。

纪澄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不能控制了,他真有种这苍生涂涂天下缭燎,程迟音从天上飞下来拯救世界的错觉。

乌云汇聚、昏暗的天色下,镜头穿过朦胧水帘、落在程迟音的白色衣裙上,她轻轻落到地面,血水染红了她的衣裙。

“咔!”

这场戏顺利结束。

路冬回看了下镜头,嘴上不说,心里对程迟音是越来越满意了。

吊威亚这种戏很受罪,尤其要加上武术动作就更加困难。钢丝勒着腰腹部的疼痛,时间长了连男演员都有些受不了。

旁人还能在威亚衣里垫点垫子棉片,程迟音身上就一件白裙,没法垫,更别说佩戴护具了。这姑娘吊了这么久也一声没吭过,但她不说,路冬也能猜到她身上肯定青紫一片。

对于这种演技不错又能吃得了苦的演员,作为导演当然是很爱用的。路冬已经在心里琢磨起以后的戏能给程迟音安排个什么角色,或是把程迟音介绍给哪个导演朋友的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