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偷跟着我走。”关玉麟拉过关玉秀的手。
“玉麟……”
“别废话。跟我走。”
他从来没对关玉秀用这种语气说出过这种话,从那怔愣的双眼中,倒映出了他此时扭曲冰冷的神情。
“你就是不愿意,折了你的腿我也要把你带去。”
他的语气化作了冷厉的刀。
关玉秀眯起眼,突然一口狠咬住了玉麟钳制住她的手。
关玉麟吃痛的放手。
关玉秀飞快的往后跳起,缩到了自己的铺内最深处。
“阿姐。”关玉麟听到自己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
仿佛非人般的摒弃了情绪。
他一步步靠近,俯身,伸手。
而后硬拉着少女的脚腕将她从深处拽了出来,压着她的肩膀俯身上去。
“阿姐,你根本不懂。”
他直视着少女湖水般清透的眼。怜惜的用手指蜷起一缕发丝。
柔弱的,无力的,不可或缺的。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你离不开我。”他冷漠的嗓音中终于带了丝癫狂的情绪。
他用手指抚过与他近乎一模一样的眉眼,脸颊,淡红的唇。
这就该是他的。
凭什么不能跟他一起?
什么成亲,私奔,朋友。那些人算什么?
只有他和阿姐才是世界上最为亲近的血肉相连的人。
从小到大,一直是他保护她。
阿姐也总是跟他他身边,不停的说最喜欢玉麟。
可事到如今她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不愿意跟他走。
但那晚她却想去找尚棠。
尚棠。
“是因为尚棠?”他居高临下,一眨不眨的看着苍白如瓷的人偶问。
“所以你不愿意走。是想着尚棠。”
于是人偶有了表情。
那是一种……迷惘。而后豁然。
没有血色的嘴一张一合,喃喃自问道:“……是吗?”
少女复又自己回答:“嗯。可能是吧。”
“阿姐!”关玉麟实在忍不住,低吼起来。
“她抛弃了你!去和沉临渊成亲了!你怎么还想着她!”
“不知道。”关玉秀的声音罕见的带了些低迷,喃喃着。
“尚棠在想什么,我已经不知道了。”
“她不喜欢沉临渊,可那天在湖边,却看上去那么的……”
“阿姐。”关玉麟叫她。
“她怎么会那么伤心呢。”关玉秀恍然不觉,低喃。
“尚棠她到底……”
“阿姐!!”关玉麟用力的掐住她的肩膀。
“你怎么……”关玉麟咬紧牙关,冷厉的神情趋于崩溃,嗓音也带上了哽咽:“不看我了?”
“满口都是尚棠尚棠的,她走了。我不是在么!”
他强行把关玉秀的脸掰向自己。
关玉秀这才回过神,望着他,露出了笑容,伸出手,满足的抱住他。
“啊,玉麟。是啊,你在。”
鼻间满怀少女的幽香。关玉麟放下防备,尽情沉溺于少女柔软的怀抱。
“可是你想带我走,”头顶传来缥缈的低语:“也是为了把阿姐关起来吗?”
关玉麟僵住了。
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
“就算不这么做,我也不会跑的。安心。”
关玉秀一下下的抚摸着他的发顶。
“安心吧。玉麟。我永远都不会跑。”
关玉麟抬起眼,就看到关玉秀用那双平静的、平和的、晶莹剔透到近乎空洞的幽绿色眼珠望着他笑。
不对。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才不像爹娘一样。
我没有把阿姐当成工具。
我是为了你……
关玉麟视线落到自己掐紧少女肩头的手指上。
我真的是为了阿姐好,才做这些的吗?
他忽然自问道。
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怕死,才执意留她在身边的吗?
不对。
我是因为。
我是因为……怕失去她。怕别人拥有她。怕她忘了我。
念及此处,关玉麟心神俱震,瞳孔骤缩。
我……
我也是只把阿姐当成一件自己的东西。
我也……从未把她当人看。
他忽而踉跄的从榻上退下,狼狈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刚紧紧掐住关玉秀的手。
我也只是想困住她。
不应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还有,她说她其实可讨厌你了,爹娘把爱都给了你,明明是受益者,还装出一副自己也很难过的模样。虚伪的让她想吐。]
那日尚棠的话回响在耳畔。
虚伪。说的不错,他的确虚伪。
被阿姐厌弃也是应该的。
可她却从不曾对他吐出半句怨言。
因他被欺负时也是,被他抛下受伤也是,被孤身赶去瑞京时也是。
还有现在……也是。
被他亲自斩断了逃离的路。却始终一无所知。被困在屋中,被掐住手臂,被压在榻上。
她只是一如既往静静地待在那里,伸出手来,温柔的唤他玉麟。
他悲哀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对姐姐近乎监禁般窒息的监视。随即缓缓捂住脸,痛苦的低吟了声,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而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作为逃避的天罚。
于是他,永远的失去了关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