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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曾一度觉得,钟至对待他父亲的事是很平常心的,像是医院里看淡生死的医生,并未因此多照拂他什么。

当然,这没什么不好。

事实上,夏斯弋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周围人一些浮于表面的关心,也会厌恶过度的同情和关照——那些好像都在一遍遍提醒着他父亲的离世,而他终究不一样了。

他讨厌这种不一样。

仔细想想,正因如此,他在钟至身边时是最自在的,不需要精心粉饰自己的情绪反应,也不需要计量任何后果,他只需要做自己。

粘稠的泪越积越多,他像个婴儿般无度地哭泣,不知自我的真正所求。

他想抬手抱住钟至,又无措地悬到对方肩外,不知该放到哪里。像极了在皑皑黄土的沙漠中发现了珍贵的水源,激动地一时不敢触碰。

但他太渴了。

他沿着床铺轻轻下挪身体,逐渐向温热的水源移近。

手掌与背脊相触,热度迅速交互,纾解着几近干枯的内心世界。

窗外的雷雨轰鸣,瓢泼的大雨无处肆虐,静默地洗刷着整座城市。

在漫长的、暴雨铸就的昏黑之中,相互依偎的两份体温交融持平,终于消除了病痛的侵蚀。

钟至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屋外的大雨已经停了,淅淅沥沥的雨帘自屋檐下坠,随着不甚友好的秋风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极重的“啪叽”声。

身侧的床铺还有夏斯弋停留过的痕迹,只是余温早已不再。

钟至猛地起身,过大的动作幅度致使他眼前一黑,吃痛地扶住额头。

房门传来短促的识别音,门锁“嘀”地从外启动,继而是惶急靠近的脚步声。

夏斯弋的嗓音入耳,生出格外的安心感:“你这是又干吗了?”

钟至掀起眼皮,又快速盖下一半:“我怕你走,着急去找你。”

他隔着按压眉心的手从指缝里瞥看夏斯弋的反应,看对方没什么要离开的意思,便放下手摆出一副病兮兮的眼神望着他。

夏斯弋举起手里打包的粥,挡住钟至的视线:“买这个去了,生病的人总不能饿着肚子吧?看你退烧我就出去了,没走。”

说着,他拎着红彤彤的包装袋向床边靠近,低头拆解着包装盒。

剥去了所有包装,夏斯弋把放好塑料勺的粥送到了钟至眼前。

钟至无力地垂眸看了眼,向床头一倚:“刚才醒得太快,脑子发昏,这会儿手也抬不起来了,你不会不管我的,对吧?”

夏斯弋端着包装纸盒的手向内缩紧,指尖继而搭在勺柄上。

他明知道钟至是故意找借口,还是由着对方耍了这个赖没拆穿。

他舀起纸盒边缘的粥,又在唇边吹了几口才送到钟至嘴边。

钟至颇惬意地张开唇瓣,刚贴上就“嘶”地倒抽了一口气。

夏斯弋连忙放下粥,从袋子里掏出纸巾往他唇边擦:“烫到了?”

钟至立刻舒展眉头,唤醒脸上的笑意安抚道:“没有,只是感慨一下味道还不错。”

说话时的微微震颤自指尖传来,夏斯弋快速撤回贴在对方唇角上的手指,无事发生地向掌心拢了拢。

他重新调整,多吹了好几次才递给钟至,只是不太敢看他那双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