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耸了耸肩,莫名觉得头皮有些凉,但自觉不能被吓倒,于是梗着脖子,主动往枪口上撞:“董盟主,你可别忘了,宜修可是被魔头害死的,你就算不为我们,也得为他考虑考虑吧。”
“我比你更清楚宜修是被何人所害,少颠倒黑白。”董拙一杆大刀往地面剁去,成功震慑了面前胡言乱语的青年。
“害我小儿,戕害人命者,是你们多年尊崇的太乙庄长老周嬴。为何非要白白将此人行径,强行加在慎楼身上?
他的确是魔头,但这么多年来,你们敢说,他当真残害过无辜人的性命吗?”
董拙所言情真意切,句句属实。若是放在以往,恐怕董盟主是第一个嚷嚷着要冲进无上晴的人,此刻却心甘情愿替慎楼辩解,因为他受蒙蔽太深,已经知晓真相,定然不可能再自欺欺人。
在场之人皆被其震慑,一时间,不禁纷纷回忆起来,思来想去,好像当真如董拙所言,慎楼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只不过偶尔招猫惹狗,饶得五洲不得安宁罢了,这确实不是他们讨伐对方的理由。
“可……可是他是魔头啊!”
“是啊,难不成真的要让十方狱为乱人间?”
“董盟主,你可是受了那魔头蒙骗?”
董拙摇摇头,面上尽是疲惫神色,近乎不愿意再与其他人交谈。
“魔修也好,正道也罢,都是为了提升修为,修魔虽急功近利,弊大于利,但自慎楼取得禁书以来,可曾有将其中内容广而告之?”他抹了把脸,似乎也觉得替慎楼辩解的自己实在太不像样,可现如今唯有他,在五洲能算是说得上话的。
“他也不曾欺辱民众,暴虐无道,不过凭借一个魔修的由头,铲除活生生的人,岂非太过残忍了?”
董拙长长地叹息一声:“宜修已经付出了代价,董某不愿意再看到其他任何人卷入这场争斗。都散了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如有一天慎楼违背本性,大肆杀虐,董某相信,仙君肯定第一个饶不了他。”
他话音未落,便有人开始唏嘘起来,心说仙君本就是魔头的师尊,大可包庇徒弟,隐瞒实情。
然而,当董拙毫无温度的眼神瞥过来时,那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到底,他们也不过一时兴起,究竟是否真的与慎楼结仇,还有待考究。
不过现在,既然连董盟主都护着魔头,他们武力值浅薄,自然不必非得跟人硬抗,若是真的惹怒仙君,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于是互相示意,纷纷散开来,不再执着于什么讨伐。
一炷香后,在场人便尽数走空,只剩下董拙,孤零零站立原地。他长久地看着无上晴高翘的屋檐,内里的土壤中掩埋着他保护了十多年的幼儿。
董夫人的那纸和离书,如今规规矩矩地揣在董拙的怀里,偶尔夜里被噩梦惊醒,他便会将其翻出来阅览。复而又哭又笑,宛若疯癫。
董拙沉默片刻,突然右腿一屈,直直跪倒在地。大刀就扎根在旁,配合上他那副严重消瘦的面容,更显得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