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知正要用下,忽闻窗侧侍卫禀报。
“禀县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但说无妨。”
今日她只带了两名侍卫护卫,其一曾在禁军中任职过一些时日,很是敏锐。
那侍卫简单汇报:“属下在来路上望见一段路径侧有一处树林。不知是否多虑,但属下察觉有不明来者卧藏其中,窥视马车。”
属下禀事自然是谨慎用语,宝知放下碗,往后一靠。
上山之路仅此一条,若是遇袭……
她近月来若不是其他家递请柬,自是居于家中避暑,连店铺庄子管事汇报皆上门而来。
宝知想不出自己何时侵夺了他人利益。
这来者是为何而来?
是敌是友?
是冲她而来的?
难不成是府里不干净,递了消息出去?
也不是没有的事,在南安侯府便被她捉了一次冒头。
可即刻掉头定令人生疑,折返回去还要路过树林,若是来者发难……
让侍卫回去报信?
不妥,不说一来一回花费的光景,且仍须经过树林,难保不会被捉擒。
她是他们的主人,有责任庇护他们。
且邵衍晚时要来接她,他今日去书院,身边只有一小厮一侍卫,若在树林遇袭……
宝知屏住呼吸,只觉灵肉都抽离,等回过神来,才发觉寸长的指甲嵌入掌心。
对上丫鬟们惊慌与担忧的眼神,她安抚一笑,可眼底却聚集冰冷。
不行。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敏娘,佩剑你可随身携带?”
听了侍卫的话,车内的女子皆不安起来,听到县主问话,敏娘忙答:“带在身边。”
说罢从座位后抽出剑套。
松萝脸即刻惨白,她只在这几月跟着大丫鬟练拳,若真碰上歹人,怕是跑也跑不得。
宝知安慰她:“莫怕,不过是隐隐蛇蛇的事,我们只预备着。”
话是这般说,可她还是吓得不行,亦步亦趋跟着敏娘。
看着宝知面色如常同梁家一婶娘应酬,松萝实则不住敬佩。
用过午膳,宝知便直截道:“晚间家中有客,侄女便先去祭拜祖父与爹娘,早些下山去。”
梁家婶娘一怔,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怎么先头不曾听你提起。”
宝知装作没读懂她的急切:“都怪我睡迷了。”
说罢便起身告辞前往陵园。
没办法,现在因为未知,故而她只能将除自己人以外的来者皆解读为恶意。
墓碑周身被照料得清清爽爽,摆放的瓜果点心皆是新鲜的。
宝知并未见过祖父,只恭敬送上提箱里的清酒。
“孙女拜见祖父。”她恭敬磕了一个头。
丫鬟与侍卫候在陵园口的一排矮屋檐下,离得远,宝知便自由地坦述:“请祖父保佑孙女的夫君邵衍下月秋闱一切顺利,金榜题名,打马游街。”
“祖父,孙女婿邵衍,相华大街的邵衍,您别认错人了。是邵衍,召耳的邵,人水行的衍。” 她似孩子一般胡搅蛮缠:“祖父可是名冠京城的大才子,可千万要保佑孙女婿。”
宝知絮絮叨叨:“虽然孙女一直认为读书并非唯一出路,纵使夫君不追求功名也无妨。可他那般努力,若是得不到回报,孙女真心为他不平。”
她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经历过大大小小的考试,自然明白,并非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人的天赋不同,且理解能力不同,有时往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才能得到些许回报。
她自家很是残忍地对待自己的付出与所得的比例,可落到邵衍身上,宝知却不忍。
她不忍心他夜以继日地用功,最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跟爹娘说话那便是更直白了。
“爹爹,好爹爹,求你了。好爹爹,保佑女婿在下个月的秋闱名次名列前茅,金榜题名吧。”
宝知挽着袖子,将杯中酒水绕浇于梁礼的碑石前的砖地。
“女儿再敬爹爹阿娘一杯,好爹爹,好娘亲,你们就一个女儿啊,就请父亲母亲大人保佑吧。”
忽然间,从远山上送来一阵凉风,将女孩头上的垂柳步摇吹得流苏叮当作响。
这风何其温柔,从宝知的面颊拂过。
宝知眯着眼,沉默一阵,笑道:“反正,女儿就当爹爹阿娘应下了!”
她一面收拾箱箧,一面轻声同爹娘说小话:“守陵园的族人可好?但我瞧着,总有古怪。”
宝知叹了口气:“不知今日的回家之路可否安宁。”
“不过,我不怕,”宝知提着箱箧,蹲下同爹娘说最后的话语:“别担心,我是梁家的女儿,哪里会被人欺负了去。”
“宝知走了,日后寻了由子再来祭拜。下回定带上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