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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公主婚事(二合一)(2 / 2)

此刻,天光已完全暗淡,廊外众人皆行走匆忙。

人人都知晓,一场大雨将至。

谢不为停在原地垂首沉思许久,突然,他猛地折身向凤池台的南边跑去。

一路有狂风吹袭,吹得他宽袖猎猎,半披着的青丝也随风飞扬。

但他的脚步却未曾有半分滞缓,直到绕过了凤池台内的那一片竹林,他才驻足。

前方,正是一座湖心亭。

而那道谢不为心心念念许久的墨绿色身影,也正在亭中。

可谢不为却没有贸然近前,而是莫名呆站着看着孟聿秋的背影看了许久。

竹林为风萧萧,竹叶便似被撕裂的墨绿色碎片在空中飘荡,一圈又一圈之后,终是落在了水面上,打破了水面上原本还算规整的涟漪。

一眼看去,是极其混乱的。

忽有一片竹叶落在了谢不为的面前,像是划破了横亘在他眼前的无形的屏障,也使他终于回过神来。

谢不为踏上了通往湖心亭的竹廊,细微的脚步声并不比风吹竹林之声来的响亮。

但孟聿秋却像是似有所感,缓缓回首,温柔的目光落在了谢不为陡然停住的身影上,又随着竹林淡香,慢慢拂过了谢不为的眉眼。

他的眼底也浮出了淡淡的笑意,在此昏暗的天光下、混乱的水面边、零落的碎叶中,像是世间最为可靠的存在,吸引着谢不为不顾一切地向他奔去。

在两人终于相拥之时,积蓄已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落下,砸得水面噼里啪啦。

可谢不为却感受不到丝毫初秋大雨的凉意。

他踮脚环住了孟聿秋的脖颈,仰首看着孟聿秋的温润眉眼,眸中涟漪微动,“怀君舅舅,我回来了。”

孟聿秋顺势揽住了谢不为的腰身,目光安静地一一抚过谢不为面上的每一寸,终是停在了谢不为泛着淡淡润泽的唇珠上,喉结微微上下滑动。

但双唇只克制地擦过了谢不为的额头,低声似叹,“鹮郎,一切都顺利吗?”

谢不为靠在了孟聿秋的颈窝处,深深一呼吸,独特的竹香便瞬间充盈他的灵台,让他无比地放松下来,“嗯,都很顺利。”

再有扬声,带着几分讨乖的炫耀之意,“而且,我这次可算是既解决了弋阳的土匪之患,还除了弋阳那处横行霸道的三世家,叔父说,朝廷对我必有奖赏。”

孟聿秋将谢不为为风吹乱的长发一一抚平,闻言轻笑,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言语中透露着万分的温和与耐心,“鹮郎最是厉害了。”

谢不为感受到了孟聿秋对他与从前相差无几的态度,只觉方才所感到的一切只是错觉,心中微悬着的一块石头才放了下来。

再一仰首,纤长的乌睫蹭过了孟聿秋的下颌,沉吟了片刻,却不说话了。

孟聿秋便主动问道:“鹮郎是有事要与我说吗?”

谢不为再是哼哼唧唧地好半晌,清眸闪烁不停,才终于支支吾吾道:

“怀君舅舅知道永嘉公主的婚事吗?”

孟聿秋的抚着谢不为长发的手略有一顿,但瞬即如常,轻声应道:“知道。”

明明孟聿秋的声音未有任何的改变,可谢不为却因孟聿秋的这一声“知道”,而莫名提了半口气在嗓子眼。

由此,再说出的话便显得有些低虚而没有底气,“那怀君舅舅有办法......帮帮永嘉公主吗?”

语顿,又急急补充道:“我曾救过永嘉公主,便也是因此和永嘉公主略有过往来,知晓她定然不愿嫁给陈郡殷氏。

况且那个殷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便不忍心看她跳入这个火坑,可我叔父说,他也没有办法帮永嘉公主,才想来问问怀君舅舅。”

孟聿秋淡然地看着谢不为突然焦急的面色,他眸中的笑意微不可见地淡了几分。

他沉默了许久,指腹从谢不为的长发上移至了谢不为的鬓边,细细摩挲着谢不为的耳垂,在感到其上因紧张而略有的微热之后,动作陡然停了下来,只虚虚碰着谢不为的耳廓,略略低叹。

谢不为感受到了孟聿秋的些许反常,心下更是一紧,倏地轻轻拽住了孟聿秋的颈沿衣襟,“怀君舅舅觉得为难吗?”

孟聿秋不置可否,只凝着谢不为不断微闪的清眸,温声问道:“鹮郎,你当真只是为了永嘉公主吗?”

他唇际的笑意已凝住,“还是为了......太子殿下。”

谢不为这才猛然惊觉,即使他问的只是永嘉公主,但在旁人看来,永嘉公主和萧照临乃是密不可分的一体,如此,也难免会让孟聿秋有所疑虑或是......不安。

他双臂更是环紧了孟聿秋,“当然只是为了永嘉公主,怀君舅舅若是不喜欢我提永嘉公主,那我便不问了。”

孟聿秋抚上了谢不为的背脊,一下一下地顺抚着,微凝的面色缓和了许多,再道:

“我与你叔父的看法相差无几,永嘉公主的婚事既然已经昭告天下,便再难有转圜的余地。”

谢不为眉梢半沉,“可永嘉公主毕竟也算是汝南袁氏之女,如此,袁氏也不会从中走动吗?”

孟聿秋摆首,“但袁氏本就多受陛下猜疑,若是再与朝中众臣走动往来......”

谢不为懂得孟聿秋的未尽之语,汝南袁氏要是被皇帝和颍川庾氏抓到了私联朝臣的把柄,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汝南袁氏是为了永嘉公主,但总归是给了皇帝和颍川庾氏发难的借口。

除了永嘉公主的婚事,及朝中局势变化,还有一事悬在了谢不为的心中。

他略闭了闭眼,出门时所看到的光秃秃的紫藤花架突兀地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他总觉得,这件事不是萧照临或是汝南袁氏妥

协便能结束,萧神爱或是......陆云程当真不会有任何影响当今局势的反应吗?

况且,这件事,他还不能和任何人提及,即使是在孟聿秋或是萧照临面前,他都要为萧神爱和陆云程保密。

但他也不知,他的缄口不言,对萧神爱和陆云程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他突然不自觉地开了口,是像对孟聿秋倾诉,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有一件事,我已经预见了不会有很好的结局,那我该不该去阻拦?”

孟聿秋垂下手,握住了谢不为紧攥的拳,并慢慢揉疏着,他语似叹,声音有些飘虚,像是在回答谢不为的问题,却也另有一番深意。

“如果,当此局者皆愿,便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噼啪的雨珠突然溅入了亭中,将谢不为和孟聿秋的衣角都打湿。

谢不为灵台中忽有一震,他霎时凝目孟聿秋的双眼,微微张开了双唇,呼吸突然有些急促,“怀君舅舅......”

孟聿秋只是捏了捏谢不为的掌心,安抚道:“都会没事的。”

这阵雨来得也快去得也快,而孟聿秋毕竟也有公务要忙,故在雨停之后,谢不为便离开了凤池台返回东郊宅院。

但在马车才驶入太平坊时,他远远地便听到了一阵车马之声,他眉头微皱,教慕清连意加快了行驶速度。

马车才停稳,谢不为立马掀开了车帘。

果然,他看到了一辆驷马大车停在了他和萧神爱的宅落之间。

他猛地下了车,快步奔至那辆马车之前。

车窗帘也从里被拉开,谢不为看到了萧神爱已然哭得红肿的双眼,并且还有泪源源不断地滑落在萧神爱的脸上。

萧神爱对着谢不为哭道:“谢哥哥,你快去看看太子哥哥。”

谢不为一怔,旋即急忙问道:“太子殿下怎么了?”

坐在萧神爱身侧的陆云程拿着巾帕一壁为萧神爱拭着泪,一壁替萧神爱回答道:“太子殿下已经在紫光殿前跪了一天多了,方才一阵急雨,太子殿下也不让任何人撑伞,只那么硬生生淋了许久的雨。

而太子殿下左臂上的伤也没有好完全,这一场雨下来,我远远便见太子殿下已是满脸通红,应当是发了热,可陛下还是不愿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执意不肯回东宫。

我和公主便担心太子殿下会出事,所以才想来麻烦谢公子跟随我们入宫去劝劝太子殿下。”

陆云程的话语清晰沉稳,但声音却低沉异常,像是在压抑什么悲痛的情绪。

谢不为心有一紧,“那袁大家呢?她没有让人把太子殿下带走吗?”

萧神爱一听更是哭出了声,“我去求了姨母,让她无论如何也要派人将太子哥哥送回东宫,可姨母却说,太子哥哥既然执意要自寻死路,她也不会阻拦,毕竟袁氏和......我,都是受了太子哥哥的牵连才至如今境地。”

谢不为有些惊诧,他本以为,以袁大家疼爱永嘉公主的程度,就算萧照临此举从如今朝局来说,是十分冲动与不妥的。

但这也是为了永嘉公主,袁大家爱屋及乌,也要看顾萧照临。

可袁大家竟然对萧神爱说出如此直白话语,确实是铁了心不想管萧照临了。

“谢哥哥,你快跟我们入宫吧。”萧神爱哭着催促道。

可这一声却让谢不为愣住了。

他当真该在此时去见萧照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