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目送SUV驶离,然后直接坐上了一辆刚刚停靠的公交车。
她没骗齐窈窈。
她今天的确要去机构帮妈妈代两节课，所以向酒吧老板请了假。
但那是晚饭之后的事。
如果当时齐家司机把车开进小区、开到楼下，那么齐窈窈一上楼，就会看到桌盖下热腾腾的炒好的菜。
可许知不想跟齐窈窈单独一个空间吃饭。
至少今天不想。
公交车慢慢行驶过一站,一站。
等许知回过神来,日暮西斜,环城公交也抵达了终点站。
车上已经没其他人了。
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倒数第二排。
许知没下车,看看车窗外夕阳西下的余晖,又看外面来来去去的乘客。
她很少会这样大把大把的浪费时间。
这些时间用来背单词刷题复习或者看书都会更有意义。
但她没办法做那些。
她很混乱。
一整天都很混乱。
明明在学校,却好像回想不起来一整天都做了什么，只记得齐窈窈坐在那画画，跟李曼宇聊天，又跟其他同学谈笑说话。
而她,虽然在题目后方写下一个个正确答案,但事后却对题干什么毫无印象。
齐窈窈影响到了她。
如果说在酒吧短暂的几个小时交集让她感到困扰，那么齐窈窈转进一中成为她的同桌后，就彻底打乱了她整个人。
就像在氢氧化钠里滴入了硫酸铝，她的世界在瞬间变成一片浑浊混沌。
这才是第一天。
第一天。
许知有预感：这么放任下去,一定会出大事。
六点,许知接到了妈妈的电话，正好她也已经坐车到机构附近。
两人做交接。
“这是教案，这些是备课内容。”周为香把教学资料给了女儿L,又看向她,目光复杂，片刻后温柔地伸手整理了下她额角的碎发，“辛苦我们知知了。”
许知笑起来说：“不辛苦，正好能转换一下心情。”
“那妈妈八点半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好，我看过，35路和108，99K都可以到家。”
周为香却坚持：“妈妈来接你。”
许知松口，“好吧好吧，妈妈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
许知坐在授课的教室里。
学生还没来。
许知花了几分钟翻看教案和备课内容，初中的科学课程，元素符号表示的量，很简单。
几个学生在六点十分到。
看到许知，学生们站在门口都有些迟疑犹豫。
许知看过去，微笑：“进来吧，今晚周老师有事，我代两节课。”
“哇，姐姐，你身上穿的是一中的校服诶！”
开口的是个扎丸子头的漂亮女孩，她双眼明亮黑润，蹦蹦跳跳脚步轻快地第一个走进教室，“我表姐也是一中的！可厉害啦，里面都是学霸！”
许知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魔怔了，竟然仿佛看到了齐窈窈的影子。
随着她走进门，其他学生也都跟着进了教室。
大概是因为还没正式上课，几人互相说话：“君君，你表姐是一中的学生，那你怎么还要来补课？直接让她教你不就好了。”
女孩：“她不会教我的，她很忙，平时都要看书写作业，一中非常卷，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甩下进度的。”
“是哦！对了……”那学生看向许知：“姐姐老师，中考难不难啊？一中的分数线是不是巨高？你是多少分考上一中的？”
“不记得了。”许知回答说：“但我基本没怎么扣分，进了一中后的总分好像在全校前五。”
一句话震惊了所有人。
“哇——！好强！！”
几个初中小孩立刻围到讲台边，兴冲冲地七嘴八舌盘问上。
许知很耐心，一一给他们解答好奇心。
直到六点二十打铃。
许知才说：“去坐好，上课了。”
代课的确有助于转换心情，转移注意力。
除了看到那个漂亮又活跃的小女生，偶尔会想起齐窈窈以外，许知的两个多小时代课相当顺利。
八点二十下楼，许知站在机构楼前等妈妈来接。
——“姐姐老师再见~！”
许知看去，就是那个很像齐窈窈的丸子头女生。
许知回以微笑，看到她很快跑远，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大众，然后车子驶离。
普通的大众车，跟豪门完全搭不上边。
其实，真出身豪门的话，根本不会来这种教育机构，他们会聘请一对一的上门家教，且老师也会更加专业。
许知没再多想，等了没一会儿L，就看到妈妈骑着电瓶车来了。
周为香递给她另一个头盔，“戴上。”
许知接过戴好，再跨开腿坐到后座，伸手抱住她的腰，“好了妈妈。”
周为香骑车到前方路口掉头，问：“还顺利吧？”
“嗯，学生们都很听话很聪明。”许知低头，额头抵在妈妈的背后，突然闻到了什么，她又抬头，“妈妈，你身上好香啊。”
周为香一愣，忙说：“呃，妈妈喷了点香水味。”
许知忍不住笑，语气轻松：“晚上约会还顺利吗？”
周为香却是瞬间握紧了车把，有些不是很自然地问：“嗯。知知你怎么知道……”
“猜出来了。”许知没多担心，只说：“因为妈妈今晚的妆好像换了，还喷了香水，鞋子也换上了新鞋。”
周为香听她这样说，微微抿起嘴唇，眼神有些复杂，却没有再说话，只一路沉默地载着女儿L回去。
路过水果摊。
周为香停下电瓶车，跟许知挑挑选选，买了一串香蕉，一串葡萄，还有一斤香梨。
回到家，许知先冲了个澡，因为晚上代课心情转换，心思轻了些，也能看得进去题目了，于是又坐书桌前做了两张试卷。
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许知笔尖一顿，心跳都跟着咚咚了两声，但几秒钟后，她没去拿手机，而是继续写题。
手机只震动了那么一下。
后续再没动静。
许知在写完那面试卷后，翻页，期间终于没忍住，视线飘过去睨了眼黑着屏幕的手机。
但只看一眼，许知就收回视线。
翻页后许知又做了几道题，但是已经静不下心来了，有些浮躁。
最后，她妥协地想：我只看一眼。
许知拿过手机，果然是齐窈窈发来的微信。
点开看，只有一个动图表情。
一个又胖又圆的折耳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点一点缓缓地从木板后探出整个猫头来看。
许知忍不住勾唇笑。
但等在她意识到自己在笑的时候又立刻收起笑容，抿唇，皱眉，放下手机，然后继续写试卷。
写完几张试卷许知就感觉到肚子饿了。
晚上只买了个甜玉米棒，当时没什么胃口，勉强吃完。经过两个小时代课和做完几张试卷，能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
许知轻声打开卧室门，摸去厨房打开冰箱。
冰箱里是妈妈放进去的剩菜剩饭。
妈妈没发现她今晚没吃。
许知倒腾出来大半碗冷饭，打了个鸡蛋，又去阳台掐了两根葱，花了两三分钟给自己炒了一碗蛋炒饭。
许知坐在客厅吃，这时才想起齐窈窈说的让她找手链的事。
于是许知一边端着碗吃，一边弯腰在地上找。
周为香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这一幕，立刻问：“知知，你在干什么？”
冷不丁的，许知都吓一跳，连忙站直看去。
周为香看她端着碗，又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炒鸡蛋香味，哎呀一声，“饿了怎么不跟妈妈说？”
“没事，炒个饭很简单。”许知迅速扒拉了两口，又说：“妈妈，你在家有没有看到过一条手链？应该是亮晶晶的，很漂亮很贵。”
周为香微微一僵，随即就表露些惊讶：“手链？你买的吗？”
“不是，我一个同学的。”
周为香追问：“让你弄丢了？”
“唔。”许知含糊地应声，再省去主语模棱两可地说：“带回家，然后弄丢了。”
“那妈妈帮你一起找找。”
“不用不用。”许知忙说：“妈妈你快睡觉吧，都这么晚了，明天还上班，我自己慢慢找，家里就这么点大，边吃边找正好消化。”
周为香说：“那你仔细想想，什么时候丢的，大概在为什么位置
丢的。”
“嗯嗯。”
许知打发妈妈回房间，然后坐下来仔细回想，齐窈窈昨天没到处走，只去了阳台，换了衣服……
许知瞬间一顿。
事情发生在昨天，相关记忆历历在目。
想到“去阳台，”，许知脑海中就浮现了齐窈窈蹲着、正儿L八经地围着一盆葱研究的画面。
想到换衣服，许知脑海中……
就是那条细细的、红色的胸衣肩带，挂在那白嫩滑腻的肩上，那肩头莹玉可爱，还能看到白晃晃的一片后背。
啧！
许知皱眉，立刻摇头甩开那些画面，迅速扒拉着吃完炒饭，阻止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去厨房洗碗。
洗完出来，许知站在厨房门口，视线放远环视客厅一周。
不会掉在阳台，因为齐窈窈说换衣服的时候还戴手上。
那就是吃饭的时候。
缩小了范围，许知回卧室拿出手机，再关掉客厅的灯，她点开手机的手电筒，蹲下来仔细找。
很快，手电筒就照到了。
亮晶晶的手链反着光，就在餐桌接近盲区的内角边。
铂金手链亮晶晶，坠着很多星星月亮的装饰形状，而那些星星月亮上嵌着颜色不相同的钻石。
齐窈窈这样的手链肯定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