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她投桃报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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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清知道这紫禁城的女子向来崇尚静雅嫣然,近来也听说了其他福晋的一些事迹,但胤祺却从未要求她这些。
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他对她已经算是很包容了。
将心比心,她也不能对他苛求太过。
人非圣贤,都是有私心的,在可接受范围之内,她也没必要太过较真了。
而在这么个封建制度达到顶峰的时代,三妻四妾实属太正常不过了,安清早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就连她阿爹和大哥二哥也是有小妾通房的,更何况皇家了。
毕竟,他们可是向来把子嗣昌盛,看做是大清国祚绵长的象征。
说得更直白些,就连胤祺自己个也不是能完全做不了的主的。
自从穿过来后,安清很早就想清楚了,她对婚姻的要求无非就是搭伙过日子,能找到一位相敬如宾的丈夫,已然是很难得了。
人总归不能什么都要的,上辈子她是个孤儿,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时候除了学业外,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相爱的人,和他有个家。
上大学后她谈了个男朋友,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对方知晓她的身世后很是心疼,并承诺大学毕业两人就结婚,给她一个家。
但谁知对方的家长得知她是孤儿后,死活不同意两人的事,甚至连她的面都不愿意见,男友一开始还能抗住压力,坚持要和她在一起。
但当他家里人放话,若是他执意和她结婚,他们将不在提供一切物质上的支持,包括房子车子,以及家里的一切资源。
安清并未太当回事,她本就不在意这些,总觉得两人有手有脚又不是养活不了自己,但谁知男友却先妥协了,大学毕业前,他提了分手,然后就被家里人安排了相亲,娶了个门当户对,对他事业和前途都有帮助的老婆。
她那时就明白了,爱情说到底也就那么回事,在涉及利益的时候,曾经海誓山盟的男友也能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何必在对此做什么无谓的期待呢。
但幸运的是,这辈子她有家了,有了很爱她的家人,有了给她依靠的族人。
安清对如今这种状态还是相当满意的,她可以把胤祺当朋友、同事,甚至是亲人,但绝不会代入恋人的角度,用上辈子一个师姐的话说,不谈恋爱屁事没有。
所以,当时赐婚后没多久她就知道了这后院有个刘佳氏很是受宠,五阿哥竟赶在她这个福晋进门前匆忙地给对方请封了侧福晋,明显是在为她撑腰的意思,宠妾无疑了。
那会家里所有人都在为他担忧,只有安清自个没太当回事,宠妾就宠妾呗,没有刘佳氏还总归有旁人,她争的从来不是这个。
若说是安清自己个,什么体不体面的,其实也不是这么重要,大不了关起门来过她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但她身后还有整个科左后旗,那她在这紫禁城里代表的就不能只
() 是她自己,还代表着他们整个部落,和她阿爹阿娘哥哥们的面子,那就不一样了。
腰板该硬起来的时候必须要硬,否则丢的则是所有的脸面。
“既如此,那您今日又何必呢?”翠柳不解道。
既然要给爷留情面,在前院又何必和爷说那些话呢,多少还是伤感情的,且不如做足了不争不抢的样子,也好让对方愧疚几分。
安清却摇了摇头,人与人之间相处,不能一味地追求息事宁人,有时也要及时地摆出自己的底线,表明态度,否则长久下去,对方可能真的会忽视你所有的感受。
当然,这并不是说胤祺人不好,而这就是人性。
就像她之前同哥哥们说过的那样,无论到哪里她都会让自己过的好的。
在某种程度上,她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攘外必先安内,这对安清也是同一个道理。
此次的事,她给胤祺留了一定的余地,但同样也会要求对方给自己一个交代,让她这个福晋在后宅之中的地位稳固下来。
这样她才能腾出手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安清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很清楚,她的志向从不是做个拘泥于后宅相夫教子的妇人,上辈子就不用说了,这辈子家里人更是没有拘着她,没得她自个如今却认命了的道理。
*
前院,书房内。
马祥偷偷地看了眼坐在上首的主子,大气不敢喘一下。
胤祺坐在桌案前,周身气压低的要命,他手指不停地翻着手中的账本,沙沙的翻书声在这静谧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刺耳。
这是安清临离开前给他留下的,说是之前刘佳氏上交给她的账本,里面有问题的地方已全被她用朱砂批注出来了。
他看了一圈下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克扣下人和其他妾室的分例,做假账贪墨银钱,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最重要的是这般漏洞百出的账本,刘佳氏为何敢这般堂而皇之的交给安清,无非就是倚仗着这账本是用汉字所写。
这也确实是她高明的地方,若不是安清一笔一笔给标出来,即便是胤祺看起来都有些费劲,毕竟不管是皇家,还是满洲勋贵,平日大多使用满文的居多。
胤祺自然也不傻,很快想到刘佳氏的另一层用意,她此举无非就是想借此给安清这个福晋难堪罢了。
也不要狡辩说什么用习惯了汉文之类,从圣旨赐婚到成亲,这中间隔了大半年的时间,重新誊抄个满文账本又能费多少功夫,届时一起移交过去就好,她这分明就是存在僭越和轻视的心思。
胤祺‘啪’得一声把账本重重丢在了桌案上,亏他之前一直觉得刘佳氏老实本分,管账上又有几分能力,这才把这后院暂交给她管着,没想到竟是个心大的。
马祥下意识缩了缩了脖子,心道刘侧福晋这次还真是撞到枪口上了啊。
他家主子虽性情温和,待人宽厚,但他向来最容忍不了的就是吃里扒外和贪墨欺瞒的行径。
好家伙,她这是一下子全给占齐了啊。
若说刘佳氏真如外面传的那般,是这五阿哥后院的宠妾,那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但马祥清楚,刘佳氏并不是。
就连当初皇上给主子赐婚后,主子着急为刘佳氏请封侧福晋之事,也都是另有有情。
但是呢,这刘佳氏不管怎么说都替主子诞下了长子,还是目前这后院唯一的孩子,说不定看在小阿哥的面子,还真能让她逃过一劫。
“查的如何了?”胤祺抬头看向他,冷声问。
马祥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立马上前回道:“回禀主子,已经顺藤摸瓜找到那谣言的散播源头了,是阿哥所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据她招供,是赵嬷嬷使银子收买了她,让她把这谣言散播出去的。”
若说没有福晋提供的线索,这事查起来说不定还得费上些时间,但这带着疑似结果去查自然就容易的多了。
说罢,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据那小宫女交代,之前黑福晋的传言也是赵嬷嬷所为。”
胤祺双拳紧握,眼底的寒芒又甚了几分。
“主子,可要奴才去东配殿把赵嬷嬷拿来审审?”马祥试探性问道。
胤祺神色不明,沉思了片刻,道:“去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
当翠柳兴冲冲跑来转述对刘佳氏的处置结果时,安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完全没料到事情竟会处理的这般迅速,本以为怎么也要拖上几日的,就冲着这办事效率,康熙历史上对胤祺这个儿子的评价显然还是低了些。
遇事当断则断,没被情感扰乱了理智,已然是一般人能睥睨的了。
据说刘佳氏哭着将此事全推到了赵嬷嬷的身上,说自己什么都不知情,甩的那叫一个干净,赵嬷嬷也还算硬气,咬死了是自己个擅作主张,还说什么怕她这个福晋以后会给她家主子排头吃,才选择先下手为强的。
这理由看似荒唐,却也无可指摘,毕竟在古代忠仆并不少见。
最后,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就是赵嬷嬷被打了三十大板,然后直接被送出了宫,连医治都未让人医治,据说抬出去时整个人都血肉模糊的,那小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个未知。
至于刘佳氏则被禁足了,小阿哥也被带去了前院由马嬷嬷暂时看管,东配殿那边据说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真是便宜刘佳氏了,她倒是撇的干净。”翠柳显然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撅着的嘴都能倒挂油瓶了。
紫苏也有些意外:“那赵嬷嬷之前倒是小瞧了她,没想到竟这么硬气。”
安清轻点了点头,之前刘佳氏每次过来请安,身边带的都是这个赵嬷嬷,那赵嬷嬷一看就是小心思多的人,离忠仆行列怕是得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但细细一想便也能理解了,像赵嬷嬷这样的奶嬷嬷,又能被刘家送进宫来,那一家子的性命定是都捏在人家手里,哪里还有他们选择的余地。
这也就是古代人家下人要签死契的原因。
刘佳氏倒了,赵嬷嬷自然也没好果子吃,有漫儿和那小宫女的证词在,这事赵嬷嬷铁定都是跑不掉的,所以,这种情况下下,与其把主子供出来,倒不如做一把忠奴,说不得还能给家里人挣个好前程。
但不管怎么说,刘佳氏倒霉,翠柳心情还是大好的:“看来爷还是向着主子您的嘛。”
安清却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向着不向着的,她人证物证俱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啊。
再说,她最后不是还是添了把火吗,在赵嬷嬷把所有罪名都揽下的情况下,刘佳氏还能得到如今的处罚,那沓账本怕是也是出了力的。
当然,这也间接说明了胤祺比她想像中的要守礼法、正直的多。
守礼法这点也许对妾室来说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但对她这个嫡福晋来说,那简直不要太好。
至少在礼法之内,宠妾灭妻的事可坚决不被允许的。
认清这点后,安清突然觉得前途一下子就又明朗了许多,未来呀,还是一片大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