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有意为之,想引蛇出洞,观察各方态度吗?怎么现在反倒不自信了?”刘彻但觉好笑。
刘据抿抿唇。确实是他有意为之,想看看各方态度。这个态度未必都是坏的。似眼前这些国家,无论南越还是西域,不可能全是对大汉带着敌意,想搞事情的。
有些许是单纯好奇,有些许是意向结盟,有些许是探听虚实……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但必定有部分是见不得他大汉做大做强的。
他想借此机会,引蛇出洞,来一波筛查,把有问题的钓出来,但没想到“响应者”会这么多,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虽说不是国书,但刘彻言及时说的是“国书还要一阵子”,也就是说这并非诸国仍在议论之事,而是已然确定,国书既下。
见刘据满面疑惑,刘彻轻笑:“觉得来朝贺的太多了?”
刘据点头。
“为何觉得多?”
“烟花雨确实美观震撼,堪称奇迹,能勾起许多人的好奇心与探索心。再兼我们这些年流入西域的玻璃竹纸等一系列东西。”
刘据指了指纸张上列明的国家,“别说这十来个,便是西域三十六国全都想来,我都不意外。但是这些国家大多疆土小,人口少,国力弱,且与匈奴比邻。
“他们看似拥有主权,实则受匈奴辖制。前来大汉朝贺,势必引来匈奴不满。匈奴不满就可能有所动作。他们不怕……”
说到此,刘据蓦然顿住,宛如故障的机器,语音卡壳。
刘彻面带微笑,也不催促,静静等他自己想。
半晌后,刘据深吸一口气:“他们派使团来大汉,是匈奴默许,甚至有些说不定还是匈奴指使?”
刘彻眸中透出肯定与欣赏,示意他继续。
“匈奴不可能派使团过来,不论带着什么心思,此举都有低头之意,落于下乘。匈奴单于不会容忍这等将匈奴放置于大汉之下的举动。但匈奴不行,西域诸国可以。尤其法不责众。”
刘据眯起眼睛,“是我想岔了。原本以为唯有国力尚可的西域大国可能来。实则刚好相反。
“西域诸国,即便现今实力靠前者,诸如乌孙,亦不敢正面与匈奴硬刚。匈奴若想倾覆一二,不说易如反掌,至少也是迎刃可得。
“但若要对付七八呢?甚至对于十几l,二十几l呢?”
刘据手指划过纸张上的国名:“一国之力虽弱,诸国合力则强。若西域诸国都来,匈奴难道还能全灭了?
“我猜使团出使途中,匈奴会想办法制造麻烦,但动作不会太大。如此既表现出他们的不满,又可以让我们认为他们是碍于出使的国邦太多,不得不退让,
“唯有这样,这趟诸国出使,并顺利成行,才会显得合情合理。也唯有这样,出使之国多了,才便利匈奴藏于其间,浑水摸鱼。”
刘彻点头,面上尽是满意之色:“那你觉得我们可要答应?”
诸国出使乃国与国之间的政治外交,不是说你想来就能来,还得这边点头才行。()
刘据挑眉:“当然,莫非我大汉还怕了他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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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莞尔,当即拍板:“行,那此事就交给你吧。”
刘据:……!!!
“我?”
刘彻淡定回问:“有什么问题?”
“我……我才十岁。”
“十一了。”
刘据咬牙:“十岁半。”
刘彻无语:“虚岁十一岁半。”
刘据表情凝滞,就算争赢多这一岁有什么意义?十岁跟十一岁区别在哪,年纪都不大啊。哪有诸国出使这么大的事交给一个孩子的。
“父皇,我还年幼,尚未听政理事。”
点明关键,这种事不是一个尚未听政理事的孩子该管的。
刘彻不以为然,语带轻蔑:“西域小国,也配我大汉听政理事的成年太子出面?”
刘据:……懂了。
他是国之储君,身份高。若他成年且已理政,由他出面,接待的规格太高了。他年幼没理政反而更合适。
接待使团是其次,锻炼与培养他才是首要目的。
刘据犹豫,不是很想干:“我现在很忙。”
刘彻瞄他一眼:“不是现在。诸国国书估摸还需半月才能到京,我们的回信也需要时间落到各国国君手中。
“再有一个多月就入正旦。冬季不便远行。就算要出使,也会等开春之后。使团到京最快也要春末夏初。距今还有半年,来得及。你安排一下,将那段时间空出来就行。”
刘据:……神色微妙。
真不是他的错觉吗?
总感觉自家父皇早知道他会如何反应,提前想好话术对策在这等着他一样。
刘彻又道:“不会让你一个人负责,你为首,大鸿胪辅助你。”
刘据张着嘴,刚要说话,便听刘彻再道:“诸邑也可助你。她这些年西域文字与语言学得不错,正好派上用场。”
“诸邑”二字成功让刘据把嘴巴闭上,将未出口的言辞吞回去。
有自己在,是不是三姐想施展抱负更容易些,想让鸿胪寺众人看到她的优势,奠定日后入主鸿胪寺的基础,是否也便利些?
刘据想着,点头答应下来。
出了宣室殿,回到东宫,还未入内,丰禾便提醒说:“大长秋来了,在偏殿候着。”
“大长秋过来作甚,可是母后有何吩咐?”
刘据一边问一边往偏殿去,刚至门口,就发现霍光与卫不疑也在,正同大长秋说些什么。
瞧见刘据,三人噤声,躬身行礼。
刘据笑着免礼,询问大长秋来意。
大长秋言道:“非皇后之事,与二殿下有关。”
二殿下?二弟?
刘据狐疑。
大长秋接着说:“二殿下院中有位洒扫婢女来汇报皇后,言二
() 殿下近日颇有些心绪不宁(),瞧见他两次原本对侍女们还好好的?()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侍女一走,便一个人在屋里发脾气,还砸坏了几l个杯盏。”
刘据蹙眉,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而面带担忧:“他自诊出心疾后就情绪不佳,但他性子温和,不愿把气往下人身上撒,便只能关起门来自己宣泄。不过这也不是办法,改明儿孤带他出去散散心,宽慰宽慰他。”
此话一出,霍光卫不疑互视一眼,又将眼眸垂下。
大长秋接着道:“这位洒扫婢女偶然听到二殿下在室内自言自语。本以为他在同谁说话,可她亲眼瞧见伺候的人都被二殿下撵了出去,屋中该只有二殿下才对。
“因此心中狐疑,担心是否宫中进了贼子,恐伤及二殿下,悄悄凑近,自窗户缝隙看去,发现屋内确实并无外人,是二殿下在对着空气说话,宛若对人一般。”
对着空气说话,宛若对人……
刘据怔住,不是,你说什么鬼故事呢,刘闳中邪了?
不对。破除迷信,崇尚科学。不会是中邪,所以刘闳身体出问题了,不只心疾,还幻听幻视?
“二殿下声音弱小,婢女听不真切,只隐约闻得系统,损毁等词,也不知是何意思,尤其二殿下这行为属实古怪。婢女不知该怎么办,便来报于皇后。”
系……系统?
刘据瞳孔震颤,呆立当场,宛如大脑宕机。
大长秋仍在继续:“皇后说,太子殿下长大了,有些事情可以交由太子殿下自行抉择与处理,因而让奴来禀告太子殿下,令太子殿下知晓。”
说完又看了霍光卫不疑一眼,躬身告退。
及至大长秋离去,刘据还在懵逼中,没能回过神来。
刘闳怎么会知道系统,还是说刘闳也有个系统?